我打給胡師傅，大半夜的還把人醒真的很不好意思，還好他就住在我們家。

他睡眼惺忪的，洗了一把冷水臉就扶著我下樓。

我的有點發，胡師傅一路安我：“不要太擔心啊小姐，江先生年紀這麽輕，應該沒事的。”

胡師傅這個邏輯不對，死神才不管你年紀大還是年紀小，說把你帶走就把你帶走。

我趕到了醫院，顧言之在大門口等我。

他扶住我的手臂，估計覺到了我的抖，安我道：“他送進急診室了，醫生說應該昏迷過去不久，他到不舒服的時候就已經吃藥了，應該沒大礙。”

我迎著醫院大門口的白的燈仰頭看顧言之，他下外套把我裹起來。

我出門的時候太慌了，一隻腳穿黃的鞋，另一隻腳穿的是白的鞋。

江翱很快就被醫生從急診室裏推進了病房，他已經蘇醒過來，但醫生憂心忡忡地告訴我們：“醒過來了也不代表撿了條命，幸好他覺得不舒服就立刻吃藥，但如果下次他忽然昏迷的話就不一定能醒的過來了。”

“現在還沒有供嗎？”我聲音抖抖地問醫生。

醫生歎口氣：“供是有，但是要和他的型配對的，因為江先生是熊貓啊，本來這種型就很稀，現在又要找到和型配對的心髒供更是難上加難。”

我不懂醫學，但也了解一點，最好能找到DNA配對的就更好了，這樣排異小一點，因為江翱一直孱弱，免疫力低下，就算找到供，不合標準的話產生排異，那他更沒救了。

估計江翱就是考慮這一點，才把小泗萬般往外推。

我從玻璃窗裏看了一眼江翱，他臉煞白地躺在病床上，跟他枕的枕頭和被褥都一個了。

顧言之摟了摟我的肩膀：“我再找找國的朋友，總能找到的。”

“外國人和江翱的DNA相差甚遠，排異反應不是更嚴重？”

“國也有華人。”

我都急糊塗了，我問醫生：“我能進去看他嗎？”

“一個人進去。”醫生說。

我走進病房輕輕關上門，走到了江翱的床前。

他醒了，眼睛睜開了看著我。

他的樣子，又倔強又讓人心疼。

我看著他，手扶著床頭櫃才站得穩。

“如果不是我半夜醒來，你就已經死了。”我說。

他笑了，出雪白的牙齒：“那得謝你半夜醒來之恩。”

他還能笑得出來，我到現在心髒還跳的悶悶的。

“你就這麽強嗎，你就不能住院嗎，非得跟你自己的對著幹，你那麽想死幹嘛還每天沒日沒夜地去看小泗，我就不信你不想跟長相廝守。”

“你這麽俗。”他嗤之以鼻：“喜歡一個人非得天天呆在一起，多膩歪。”

要不是他現在孱弱的一陣風就能刮走，我真想用枕頭悶死他。

他死鴨子，我不信他不想和小泗在一起。

“今天簽約儀式也完了，投標還有下一，你住院吧，項目上的事你給你的下屬。”

“傅總好霸氣，你安排顧言之就好了，別來安排我。”他明明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了，但我一聽到他講話就想揍他。

“江翱，人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你不珍惜你的，誰能幫你珍惜？”

“我的，從來不聽我的使喚。”他幽幽的：“再說，找不到供，難道你讓我去殺個人搶了人家的心髒？”

“你先住院慢慢等供，三個月之肯定能等到。”

“我這種況，就算換了心也隻有百分之三十的功率。”他疲憊地閉上眼睛。

“那至，還有百分之三十。”

他不作聲了，我也困的頭疼。

我聽見顧言之已經安排了24小時的特別護士盯著他，我得回家睡覺了。

臨走前我跟江翱說：“如果你敢溜出醫院大門一步，我就告訴小泗。”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我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不安。

我總算是抓到了江翱的肋，他看著我，蠕著蒼白的說：“別告訴小泗。”

“你覺得能瞞著多久？”

“瞞到我死。”

我震了一下，自從泳哲哥去世之後，我特別害怕聽到這個詞。

我盯著江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自己特別蒼白地問他：“為什麽？如果你真的死了，還是會知道，還是會傷心難過。”

“那如果討厭我呢，你說的人去世和厭惡的人去世，哪個會讓的傷心稍微減輕一點？”江翱看著我，他的目第一次這麽熾熱。

我想，我明白了他為什麽默認駱安安的孩子是自己的，為什麽那天對小泗說那麽刻薄的話。

他不隻是想要趕走小泗，讓對自己死心，還有，他想讓小泗討厭他，厭惡他。

這樣，等他死了小泗可能沒那麽難過。

我忽然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我走到窗口推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

“那，如果你沒死呢？你就看著和賀雲開在一起？”

“隻要覺得幸福快樂，跟誰在一起都可以。”他淡淡地傾訴：“我活著就看著幸福，我死了就在心裏念著幸福。”

我回頭看江翱的臉，他白的像牆壁一樣的臉上居然籠罩著一層幸福的芒。

他也看了我一眼，笑笑說：“我給不了幸福，何必霸占？所以千萬別跟小泗說，就讓覺得我討厭，我也是一個討厭的人就好了。”

江翱真的是好討厭，他把我弄哭了。

我盡量忍著眼淚，他費力地了一張紙巾給我。

他冰涼的指尖到了我的掌心，他握住了我的手小聲說：“小泗再也沒辦法經曆死亡了，如果可以的話，就算我死了暫時也別告訴，等到有了新的人生把我這個人徹底忘掉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