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會說意外，但我也想聽聽顧言之的版本。

我聽過兩個人的描述，都是說顧言之給鬱冬的煙花，不知道顧言之會給我怎樣的故事。

我請他坐，我則坐在我的椅子上，隔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我和顧言之兩兩相。

他坐在我的對麵，兩隻手握，把自己的關節的哢哢響。

“我不知道你聽來的故事是怎樣的，鬱冬的確是我爸的養子，他大我兩歲，說來也巧，同月同日的生日。我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我爸收養了他，外麵流傳了很多原因，我不得而知，但鬱冬當時很爺爺的寵，這是真的。”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我。

顧言之的眼睛永遠是霧蒙蒙的，就像是眼睛裏藏了很多夢。

我想我以前就是被他的眼睛吸引了吧。

“後來，我爸查了鬱冬的親生父母的況，他的父母早亡，你知道是怎麽死的嗎？”

我看著他：“我哪知道？”

“他們是自殺的，鬱冬剛出生三天，他們就雙雙自殺，因為他們有抑鬱癥，他父親還患有神分裂癥，所以鬱冬從小就表現得和別人不一樣。”

“這就是你們把他關起來的理由？”用神疾病的理由，也算讓我耳目一新：“一個幾歲的孩子，他就算再和別人不一樣，他能有多大的殺傷力？”

“他不願意出門也不願意跟別人相，很小的時候就整天一個人待在房間裏，所以我爸爸那時候就考慮鬱冬的況，所以就沒把他的份公開。”

“所以，你就用了顧言之的名字？也就是說，顧言之的名字其實是鬱冬的？”

“隻是一個名字，誰都沒差。”

顧言之注視著我：“故事就這麽簡單，沒有那麽複雜。”

“你並沒有說完。”顧言之在掐頭去尾：“你沒說他為什麽會被關在工房裏，為什麽會失火？他為什麽又會消失不見？”

“他眼睛被炸傷之後，然後他就躲起來了，誰都不知道他在哪裏，至於工房著火的事我不知道。”

用一句不知道就能把所有摘的幹幹淨淨的。

但是我那天聽大嫂說的，那天著火之後大家都是從屋裏跑出去，隻有顧言之是從工房的方向跑過來的。

我看著他，從顧言之的表上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撒謊的痕跡，對於一件已經過去十幾年的往事我無從探究，隻能從每個人的敘述當中尋找一些支離破碎的線索。

“所以，一個大活人忽然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燒死了還是跑走了，你們都不調查的嗎？”

“那一年我才十三歲。”顧言之看著我說：“我還是孩子。”

“在你心裏，你一直排斥和厭惡那個曾經跟你共過同一個名字的男生吧！所以，他死了對你來說更是一件好事。”

“筱棠，這句話應該用在他上，而不是我。”

“你是顧家的骨，他自知自己的份，所以他隻能終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從窗口看著在花園裏嬉戲玩鬧的同齡人，他知道自己沒資格恨任何人。”

“筱棠。”顧言之語氣凝重：“你沒那麽了解鬱冬，你跟他隻是見了幾次麵而已。”

“我和你是從小一起長大，但我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他對你做了那麽多殘忍的事...”

“事實上那些事是你做的，他那麽做是提醒我！”我沒控製住，低吼著跟他喊出聲：“顧言之，我有腦子有眼睛，我會想我會看，我會分辨什麽人才是對我真正危險的。”

我不想跟他談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就過去推搡顧言之：“你走，以後我們之間除了公事什麽都不要談。”

“筱棠。”他抓住我的手：“我認為那場火是鬱冬自導自演的！”

我盯著他迷蒙的眼睛，不由得喃喃自語地重複：“自導自演？”

“當時著火的時候，工房是在外麵鎖上的，當大家撬開門進去之後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你說如果真的有人把他鎖在裏麵，他又怎麽能安然無恙地逃走？”

從窗簾的隙裏照進來，剛好照在顧言之的眼睛上，有點刺眼他閉了閉眼睛。

當年發生在顧家的事我不知道，隨便顧言之怎麽說都行。

其實我心中的天平早就歪了，在顧言之一次又一次欺騙我之後，他對我而言早就失去了信任。

我掙開他的手，轉走到窗口猛的拉開百葉窗，冬日白的照進來。

“顧言之，任何詆毀鬱冬的話都不要跟我說，我不想聽。”

“我不是詆毀他，我是提醒你他很危險。”

“對於我來說，你才是危險的。”我背對著他跟他說完這句話，然後我就不作聲了。

顧言之在我後靜立片刻，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門又輕輕合上。

和顧言之短暫地爭執完，我口幹舌燥，端起桌上的水就一飲而盡。

茶水已經涼，喝下去心涼。

我在窗前呆立著，小泗的電話才把我從迷茫中驚醒。

我接通了，小泗說：“我發你的離婚協議書你看了嗎？”

“什麽？”我翻了翻手機，小泗剛才發了離婚協議書來給我，我都沒看見。

“我現在看。”我說。

小泗的離婚協議書簡直就是大型的悔過補償現場，把房子車子都給了賀雲開，還一次補償人家神損失費足足兩千萬。

“這個神損失費是賀雲開問你要的？”我問。

“當然不是。”立刻說：“我還沒跟賀雲開提，隻是覺得愧對他的。”

“你哪裏愧對他了？”

“畢竟是我先提起離婚的。”

“可我也沒覺得賀雲開對你有多珍惜。”我說：“你們的婚姻搞這樣，賀雲開也有一半的責任。”

“這樣行嗎？”有氣無力的。

“把神損失費去掉吧，不是錢的問題，你這樣像是用錢打發人家。”

“有嗎？”

“有。”

“哦。”小泗蔫蔫的：“那我知道了，我再修改一下，晚上跟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