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泠應了一聲，掐掉煙，將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帶進門。

廂房南側轉接抄手游廊，走到底，兩人拐進一條環形的天通道。

路面有雪，結了層冰，有些不太好走，段朝泠出聲提醒小心腳下，等走到有棚頂的廊，沒由來地對說：“等等要見的，是你以后的監護人。”

宋槐愣住，想也沒想便口問：“不是你嗎？”

“法律對收養人有年齡限制，我沒辦法直接對你負責。”

“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父親的戰友，姓陳。收養人是他的兒。他兒常年在國外生活，丈夫兩年前因病去世，兩個人沒有孩子。”

宋槐沒再講話，低垂著眉眼，腳步放慢，目直直投向自己的腳面，倔強地不肯抬頭。

注意到突如其來的異樣，段朝泠偏頭看，“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宋槐低喃出聲：“我是不是要被送走了。”

語調看似很平靜，極力忍著緒，像在闡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段朝泠問：“未來你想跟一起生活麼。”

“我聽叔叔的就是。”

無論去哪里、跟著誰，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

原以為盡量不給養父母添麻煩就不會被拋棄，可事實證明，的存在本就像個件，隨時都有被丟來丟去的可能。

“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段朝泠溫和說，“我不會干涉你的私事，你可以自己做任何決定。”

儼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宋槐抿了抿，幾分不確定地重復他的后半句話，“做什麼決定都行嗎？”

“什麼都行。”長輩對晚輩的寬容口吻。

在心里做好抉擇，宋槐仰頭注視他，“我不愿意跟別人走。”

段朝泠看了兩秒，無故評價一句：“做得不錯。”

宋槐頓了頓，疑看他。

“以后你也可以像現在這樣，有什麼要求直接提，別有那麼多顧慮。”段朝泠看著，“在這里你不需要小心翼翼，明白嗎？”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宋槐說：“我還以為你會把我送走。”

“我沒有過這個打算。”段朝泠說，“不過我希你能考慮住在這兒，把這里當你的家。”

“為什麼？”

“你早晚會長大，住在我那兒終究不太方便。有些事我不好手。”

他替的未來做足了打算。

宋槐試圖放松，不讓自己表現得太繃。

一度以為自己會被又一次丟掉。

看出的僵，段朝泠平靜補充：“無論如何，你只要記得，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份量不輕的一句承諾從他里講出來。

說不上緣由，宋槐心有預，覺得只要他開口，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愿意去相信，他不會對棄之敝履。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

北城的冬季晝夜溫差明顯，晚上比白天還要冷。

宋槐先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再去看他。眼前白茫茫的，呼出的霧氣遮擋住視線，很快被風吹散。

這個時候的他離很近，各種層面的。

段朝泠對上的眼睛，“還有什麼問題嗎？”

宋槐泛白的回了些，恢復笑意，搖頭說：“沒了。”

“走吧。還有一段路。”

宋槐隨段朝泠進了北院正房的大門。穿過長廊，往里走是堂廳。

朝北一側的格柵窗戶旁邊有道中式六疊屏風，屏風圍約映出兩道人影，面對面落座。

段朝泠稍稍側，讓出過道位置，示意先進去。

宋槐遲緩抬，向前走了幾步。

聽到腳步聲，里面的人率先開口：“是靜如來了嗎？”

段朝泠適時接過話茬：“是我。”

屏風被小幅度折疊，出大半張紅木棋桌。

過隙，宋槐看見兩位老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位穿藏藍唐裝的老人瞧過來，笑說：“你倒是比你靜如姐來得快。”

段朝泠問：“人呢。”

“方才來電說已經下飛機了，這會兒估還在路上堵著。”老人看向宋槐，“這是……”

段朝泠對宋槐說：“喊陳爺爺。”

宋槐微笑說：“陳爺爺好。”

“好好好。”陳平霖笑應一聲，轉頭對坐在對面的段向松說，“前些日子朝泠特意過來找我，為的就是這事兒。”

段向松輕哼，“這有什麼好瞞著我的，我還能阻攔不？”

陳平霖開起玩笑，“不是怕你阻攔，是怕你跟我搶人。”

段向松抿不語，執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段向松今年已年過六十，年輕的時候生了兩個兒子，四十歲以后再娶，和現任妻子有了段朝泠。

三個都是兒子，一直想要個兒無果，現如今只盼著孫出生，奈何老大生了個男孩兒，老二和老三至今未婚。

時間久了，這自然了老爺子心里的疙瘩。

和段向松淺聊兩句，陳平霖無心繼續下棋，招呼宋槐到沙發上坐，簡單問了一些問題。

宋槐開始還有些拘謹，發現他問的都是些題外話，譬如穿得暖不暖之類的，也就漸漸放松下來。

過了會，穿白廚師服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端來一份車泡芙和熱茶，把餐擺放好，擱到宋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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