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接連幾場,大導演都嚴格到炸裂,眾人尤其覺到,但凡遇到有誰跟葉神搭戲的那場,秦導對配角的苛刻程度,卡細節卡到連一個眼神和作都要幾近完。
有些人心領神會,猜測問題可能主要出在主角上。
這樣的氛圍持續到下午四點,南市郊區某實地取景地,葉奚正演著,又一遍被喊卡,不爽地掃了過去。
那邊監視前的男人抬了抬眸,拿著劇本走過來。
到了邊,他問:“你助理一直拿著手機站旁邊干什麼。”
葉奚往助理站著的方向看了眼,見人一副想上來又不敢上的樣子,回道:“應該是有電話進來,我之前讓留意著。”
“誰的電話,平時拍戲電話也沒這麼多。”
管的真寬,葉奚假裝沒聽見,默默扭過臉去,沒再答話。
見一副不想跟他多說的樣子,秦忱冷著臉轉頭和一邊晾著的配第三次說起了戲:“這個地方緒不對,那種眼神你不懂嗎?”
配角心在滴,抖,暗想葉神究竟哪里得罪了秦導。
嗚嗚,主角演技過挑不出病,秦導就拿們配角開刀,真的好煎熬啊。
趁著某人說戲空檔,葉奚轉過朝助理走去。
小棠連忙把手機遞給,小聲道:“姐,有兩個未接電話,好像是你媽媽打來的。”
“嗯。”
想到上午商靳寒在電話里提起的那件事,葉奚心里忽上忽下,直接把電話給母親回撥了過去。
那邊秦忱兩分鐘后說完戲正要回到監視前,轉頭發現人并不在邊,而是握著手機靠在遠一棵樹下打電話。
抬目去,一邊喝著水一邊跟那頭說話,言笑間眸盈盈,恬靜側顯出異常的溫,與前刻面對他時一副冷淡的樣子截然不同。
片場所有人都呼吸一滯,秦導沒喊休息呢,這下一場馬上就要開始,葉神怎麼擅自跑去打電話了!
聯想今天的修羅場,大導演一直卡鏡頭卻沒發火,極大可能就是看在神演技的份上,勉強維持著最后的忍耐底線。
沒曾料到葉神平時在前商那麼高,怎麼這會就如此不上道,莫非是看出來了卻假裝不知道,故意跟秦導對著干?
眾人連忙甩甩頭,有什麼想不通的敢跟秦大導演對著干。
神應該不傻吧。
全劇組為默哀三秒。
樹底下,助理正拿著扇子給葉奚扇風,才四月的天氣,但今天尤其燥熱,神上戲服又厚,捂著肯定難。
扇著扇著,小棠忽然察覺到氣氛不對勁,轉過頭去,見秦忱正一眼不眨地看著們。
一驚,趕晃葉奚:“姐,拍……拍戲了。”
差點忘了,現在還不是休息時間。
哪有導演沒發話,演員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跑去理私事的。
葉奚扭過,十米開外,一黑襯衫的秦某人冷冷看。
空氣凝住兩秒。
朝電話里說了句就熄掉手機,正準備要過去,卻聽男人淡聲開口:“休息十分鐘。”
攝影棚里的人一愣,紛紛對視,隨后全部松了口氣。
今天的氣溫確實很高,戶外近三十二度,基本和夏天沒什麼區別。
葉奚將戲服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繼續靠到樹下,閉眼休息。
十分鐘后,重新開拍。
楊序在監視前看著葉奚,神毫不影響,幾乎一秒戲,將在得知父親死亡訊息后,從忍到撕心裂肺的全過程演繹地淋漓盡致。
現場眾人無不容。
包括圍在監視前的導演組其他員,看完集沉默,表面不聲,心卻洶涌澎湃對葉奚崇拜不已,如果不是礙著有大導演在,他們真恨不得拜倒在神下。
這場戲時間很長,足足十來分鐘,秦導沒喊卡,主角就一直演下去。
全場寂靜到聞可落針,眾人屏著呼吸眼睛都舍不得離開一秒,十分鐘短暫而又漫長,那刻所有人仿佛臨其境,看著主角滿手淋地去刨開掩埋父親的泥石,一遍遍用抖的聲音去喊爸爸,一遍遍地哭到泣不聲,累到力竭又一次次地爬起來繼續刨……
那個從小對嚴厲,砸鍋賣鐵都要供念書的父親,那個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高興的像個孩子的父親,那個跋山涉水背著幾十斤核桃去學校看他的父親,從此,真的離開了。
那副堅而又淳樸的軀,永遠埋在了這條山間的路上。
一場泥石流,殘忍地奪走了這輩子唯一一個親人的生命。
四周無聲,導演喊卡,葉奚仍舊雙手掩面伏在地上,無法從戲里走出來。
雙肩抖,眼淚順著指間像決堤的洪水不斷溢出來,嗚咽聲一下下撞在眾人的心里,跟著一起難。
不遠,監視前的秦忱靜靜看著那邊,看著地上的人,他的葉奚,面容冷褪去,眸底涌出濃濃的疼惜。
很快,所有人還沉浸在戲里,卻見秦忱已經闊步走到葉奚邊,緩緩蹲下將人從地上抱起來。
畫面急速一轉,無數雙眼睛倏然間瞪直。
然而還沒反應過來,耳邊隨即響起工作人員清亮的嗓音。
“場務都過來幫忙,秦導讓清場。”
清,清場!
眾人:發生了什麼?
現場很快被清理干凈,沒再剩下多余的一個人,包括葉奚的助理小棠。
葉奚還在哭,眼淚鋪天蓋地,額上滿是大顆大顆的汗水,上厚厚的戲服被秦忱用手解開掉,只余下最里面的黑打底。
他抱著,擰開礦泉水瓶遞到邊,輕聲安:“葉奚,都過去了,你爸爸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別哭,他看著會很心疼,我也會心疼,乖,先喝點水好嗎,別哭。”
頭頂男人嗓音溫的不可思議,葉奚能夠聽到外界的一切,只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地要往外流。
接到劇本的那天,就知道拍這段鏡頭的時候一定會讓失控。
那種喪親之痛真的太過刻骨銘心,經歷過一次,就決計不敢再面對第二次。
剛才短短十分鐘,在看來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父親去世的那個夏天。
也是這般炎熱到令人窒息的天氣,父親接到科室有急診的電話,午飯只來得及吃了兩口,就匆匆驅車趕去醫院,行至立大橋,與迎面剎車失靈的貨車相撞,將生命永遠鐫刻在了6月14號中午12點58分。
其實過了立橋,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醫院。
葉奚常常想,父親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一定能看到遠那幢高高聳立的門診大樓,那瞬間,他該是無憾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風拂來,葉奚到那清涼,整個人才慢慢地從回憶里走出來。
轉了下眼珠,遲愣愣地掙開男人的懷抱,干臉上斑駁的淚跡,面無表地朝遠休息棚走去。
著冷颼颼的背影,秦忱瞇了瞇眼:“翻臉翻得這麼快?”
前方人幽幽的聲音飄過來。
“哪有秦導厲害,打一掌又給顆糖吃,好人都讓你做了。”
“我什麼時候打你。”
“哦,那今天卡我一整天戲的是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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