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暗眸子里有擔憂和惱意，姰暖看在眼里，心腔涌出暖流。

彎眉淺笑，踱步上前，主擁住男人窄勁的腰。

“我能應付的，夫人沒將我怎麼樣，四爺別擔心。”

江四爺順勢攬住，握著纖細的肩臂了，細細打量兩眼，無聲舒了口氣。

他緋薄淺勾，摟著姰暖淺吻額角，聲線溫潤。

“還得去趟杜公館，走吧，今日天不錯，帶你出去散散心。”

反正他都回來了，也不能白折騰一趟。

姰暖進屋簡單收拾了一番，換了件兒淺碧湘繡青蘿旗袍，肩上搭件雪白狐貍坎肩，發髻低綰簪了支彩金嵌碎寶石的振翅蝶羽簪。

是很簡單樸素的裝扮，甚至素面朝天只涂了脂。

但挽著江四爺臂彎自前廳出來，清白日一照，雪白的狐貍坎肩白得晃眼，襯得冰玉骨黛眉月眸如工筆勾畫。

如云堆砌的髻，簪尾震蝶羽在清冽日下流彩熠熠，將整個人都點亮了，瞧著分外致雍。

庭院里剛剛停下輛漆黑洋車，就并列停在江四爺的車后。

車門打開，下來個軍裝筆姿高大的人，他幽黑視線在兩人上帶過，面無表同江四爺頷首打招呼。

“四爺。”

“傅軍長。”

江四爺眸中掠過意外，繼而牽笑語。

“傅軍長來見大哥？”

傅聞戩青茬細的下顎微點，“四爺出府，那傅某不耽誤四爺時間。”

他未多停留，便當先收回視線，軍靴徐緩上了臺階。

江四爺淡淡勾，也沒再耽擱，一手扶了姰暖上車，跟著坐進車里，吩咐項沖開車。

洋車駛離庭院，卻沒人瞧見，傅聞戩正帶著副佇立在前廳門前，遙遙目送。

他的副眺了一眼，又小心側頭看向自家長。

“軍長？”

傅聞戩面無表的臉，微不可查地牽出抹笑痕，清冷低語意味不明。

“真是個人。”

副一愣，繼而頭皮兀地一陣發麻。

怪了個哉！

他們傅軍長夸人？！

軍長他不是…不行嗎？

眾所周知，傅軍長有次在戰場上小腹中彈，那也了傷。

自那以后，男人那事兒就不行了。

有一陣子，還到請大夫，結果無濟于事不說，還鬧得滿城皆知。

再然后，整個云寧城的富貴階層，幾乎都斷了跟傅軍長聯姻的打算。

再有能耐的新起之秀，不能有子嗣，也就只能撐這一代，沒什麼可結的意義。

于是，他們傅軍長過得越發清心寡，也越發沒有人味兒，更是厭惡極了人靠近。

可今日，他夸江四爺的人…

副暈乎了，腦子不太清楚。

傅聞戩卻沒在意副的反應，只說完這句，便斂了一閃而過的笑，轉進了前廳，去到江房里。

倘若江四爺聽到傅聞戩此言，必然是瞬間警覺。

明白先前傅聞戩在滿月宴那日看姰暖的眼神不對勁，的確不是他多想。

——

姰暖跟著江四爺到了杜公館，見到杜韻儀和季涼，自然也就知曉了幾人商談的什麼事。

杜韻儀婉聲說，“不管刀頭堂為何搜捕簫宜人，簫宜人又牽扯進什麼事里，不能讓去找阿審，阿審跟不面，就不會被牽連麻煩。”

“阿升，你借親為由，暫時調他回云寧吧。”

江四爺修長的輕搭，靠坐在單人沙發里，聽言卻搖頭。

“洪城總要留人，這個時候將杜審和項沖換過來，才容易引人猜忌。”

“何況杜審回來，刀頭堂一日不抓到那歌姬，就一日不會善罷甘休，杜審早晚還要知道這事，避不開。”

“可若就這麼放著不管，簫宜人真去了洪城呢？”季涼說。

江四爺右手虎口托腮，戴著金曜石指戒的食指輕點鼻翼，語聲輕慢說道。

“已經代項沖，跟杜審說清楚，他若不分輕重還招惹那歌姬，事傳不回云寧，也不太要，正好還能借杜審的口自那歌姬里，知道刀頭堂一點子辛。”

季涼皺眉，“刀頭堂要再來要人…”

“矢口否認，咬死了不知道。”

季涼眉心并未舒展，他看杜韻儀，沉聲說。

“無憑無據，刀頭堂的人都敢當街堵韻儀，我怕這事被有心人利用，到時候不管那簫宜人是不是真去找了杜審，我們也說不清了。”

杜韻儀說，“現在已經說不清了。”

嘆了口氣，又看向江四爺，說道：

“我再親自去見周津禹，你洪城那邊還有沒有能用的人？以防萬一，如果真去投奔阿審，套出了話，就把那人…”殺了。

殺了，才能以絕后患。

這種人盡可夫心思不純的人，不能留著禍害杜審。

姰暖蹲在一旁拿著餅喂杜韻儀養的小白狗。

旁聽了許多，卻半個字都沒。33qxs.m

兩人又在杜公館這邊用了晚膳，傍晚時分，才乘車離開。

洋車駛出杜公館，姰暖偎在江四爺邊，這才輕聲低語。

“我不太明白。”

江四爺垂眼看，“什麼？”

“那個簫宜人，不管是還是刀頭堂，看起來是私人恩怨，這整件事明明不該跟我們扯上關系，為什麼四爺，你們，都這樣謹慎？”

江四爺牽笑了笑，握住手，耐心與解說。

“刀頭堂是云寧的黑勢力幫派，他們都是亡命之徒，不遵法紀，做見不得人的生意，還草菅人命殺人放火，跟軍政府是對立。”

姰暖蹙眉，“軍政府可以下令清理他們，既然都是亡命之徒，每個人都有案底。”

當下世道，沒有人比軍政府更有權威。

江四爺沒有否認，卻說，“但他們依然存在，沒有被絞殺。”

“任何時候，善惡都是相對照的，水至清則無魚，沒有邪惡存在，執掌這片領地的掌權者，以及他的手下和勢力，就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與正義。”

“盛世太平時，都有黑暗存在，何況現在是世，不‘’，掌權者還怎麼擺布人心？”

“大帥需要一遍遍給民眾洗腦，在他們遇到悲慘和邪惡時，主持正義，他們才會擁簇軍政府。”

“而軍政府和黑勢力也私下達默契，適當放縱，刀頭堂也在必要時候，替軍政府做些事，擔污名，所以他們才能跟軍政府共存至今。”

江四爺說到這兒，垂下眼簾，眉目噙笑與姰暖對視。

“簡單說，刀頭堂也是軍政府的暗勢力，不容小覷。”

“他們的統領，知道很多事，也有軍政府許多將的把柄。”

“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愿意與他們為敵。”

姰暖若有所悟。

所以，江四爺也不愿意招惹這些‘亡命之徒’。

如果簫宜人真的知道刀頭堂一些把柄，而被江四爺所知。

這件事利弊各參，有點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