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餐廳用早膳時，二姨太臉沉郁地同江大帥說。

“三兒媳婦兒回娘家，好幾日沒回來了。”

江大帥剛知道這事，掀起眼皮打量。

“你沒去看看？”

二姨太臉更不好看，“沒去！太不懂事！”

江大帥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繼續自顧用膳。

二姨太越發郁結，時不時看他一眼，言又止。

江大帥全當瞧不見，迅速用完膳，就喊了江四爺一起去兵府司。

兩人一走，餐廳里只剩江川一個男丁和一幫人。

江川頓渾不自在，匆匆忙忙喝完了杯子里牛，拎起椅背上搭著的書包，腳步匆匆地跟著離開。33qxs.m

二姨太僵的臉皮搐，‘啪’的一聲撂下了叉子。

大帥夫人垂著眼慢條斯理用膳，突然開口，話卻是對三姨太和薛紫凝說的。

“聽說今日你們回薛家賀壽，賀禮可都備好了？”

三姨太淺淺含笑代為回話，“都備好了。”

大帥夫人嗯了一聲，又說，“我手頭有些事，不方便去道賀，晚點兒讓榮媽將賀禮送到你房里，連帶阿升的那份，你一塊兒帶過去，幫我替老爺子道個賀，說我祝他松鶴長春。”

“好，夫人的心意，我一定帶到。”

大帥夫人又看向薛紫凝，“江同你們一路過去？”

薛紫凝頷首，畔噙著淡淡笑意，“傅軍長來接他，他們一路過去。”

江有幾年不出門，他行不便，今日又那麼些人在。

有傅聞戩陪著，比孤零零帶幫眷，還要副攙扶，面子要多要好看些。

大帥夫人便微微點頭，沒再說什麼。

眾人用完膳，二姨太先氣沖沖去了小客廳，看樣子怕是要聯系瀾北軍營那邊，給江戟說事。

家里沒人搭理。

大帥夫人在茶室里見司叔和江公館一些管事，最近總是很忙，好似婚宴許多細節還未敲定下來。

三姨太和薛紫凝很快也相攜乘車離開了江公館。

家里樓上樓下都很安靜，姰暖去嬰兒房看兒子。

媽媽說今天日頭好，建議姰暖抱孩子到后頭花房去氣，也見見日頭。

大帥夫人花，江公館有花房，還聘請了花匠，專門拾掇大帥夫人那些花草。

院子里氣候乍暖還寒，只有正午時暖和些。

花房里卻溫暖如春，甚至在花匠的心培護下，很多花兒已經含苞待放。

闊闊被安頓在特制的搖籃床里。

藤編搖床，里頭鋪了的棉墊，小家伙放在日頭下，頭頂花梗半垂遮下涼，睡得十分安詳。

媽媽和柏溪九兒守在一旁，姰暖便走到花匠邊去看他拾掇花草。

看著看著覺得有趣，也蹲下來跟花匠學松土。

花匠年紀五十歲上下，著樸素，皮和手腳都很糙，但心卻很細。

他教了姰暖一會兒，看很耐心在學，便笑著點頭。

“四夫人真喜歡花，最喜歡什麼花？”

姰暖將花盆了的土往下，一雙素白荑被黑黃的土漬襯得皎潔如玉。

想了想，笑說，“白玫瑰。”

江四爺很喜歡送白玫瑰。

花匠又笑，“白玫瑰很純潔清雅，清新俗，適合四夫人。”

姰暖笑了笑，環顧一眼，“夫人的花房里也有吧？我看那片像玫瑰。”

花匠跟著站起，帶過去看。

“夫人花房里什麼玫瑰都有，許多種，不過最多的是紫玫瑰，夫人喜歡紫玫瑰，白玫瑰很稀有，不好培育的。”

姰暖跟著他過去看了，一大片半人高的玫瑰花田，已經芽葉新綠，還沒有要吐苞的跡象。

花匠說，“玫瑰要到五六月里去，還要等兩個月。”

姰暖聽罷微微頷首。

那時候，大概跟四爺在洪城呢。

而洪城那邊，不會有這樣貴的花兒。

正想著，后傳來柏溪的聲音。

“夫人，該回去了，小爺要換尿布。”

小孩子吃過就睡，尿的也頻繁。

姰暖應了一聲，又跟花匠告別，便帶著們回了主樓。

正要上樓梯時，卻瞧見姰恪自前廳門外快步走進來。

立在樓梯前，兩只沾滿泥濘的手架在半空，詫異看著他。

“哥哥？你從哪兒回來？”

這段日子在江公館，基本見不得姰恪的影。

他不是住在私館那邊，幫忙籌備喜宴，就是要去傅家給那位羸弱的傅小姐看診，間或還要應邀到別的公館去出診。

姰暖聽江四爺說，他儼然已經了最忙的那個大夫。

不過，回回看的都是人那些病。

不知怎麼，便了云寧城名揚的婦科圣手。

還說為著出行方便，姰恪的行李，都差不多已經挪去了私館那邊。

“我專程來尋你，同你說件事。”

姰恪神略有些嚴肅，瞧見滿手的泥，微微一怔。

“你這是…”

姰暖淺笑抬了抬手，“后院花房的花兒有些都要開了，那邊暖和，我帶闊闊去氣。”

姰恪的視線看向媽媽懷里的小家伙，正吭哧吭哧地揮胳膊踢兒，脾氣很大的樣子。

他湊過去看了，瞧見小外甥臉都憋紅，很不開心。

媽媽忙小聲解釋，“小爺要換尿布，夫人…”

姰暖偏頭看，嗯了一聲，“你抱他回去吧，我一會兒過來。”

媽媽和九兒連忙帶小爺上樓。

姰暖示意姰恪上樓談話。

兄妹倆先后踏上臺階，姰暖搖搖頭笑嘆，“小孩子變化很大，我幾日不見，快要認不出他。”

姰暖眼梢笑彎，笑看他說，“怎麼認不出，他和四爺一樣，腰后有月牙胎記。”

父子連胎記都傳承，大帥夫人發現時也很驚嘆。

姰恪第一次知道這種事，也驚訝挑眉，順打趣。

“那我一會兒要去瞧一眼，江四爺上的辛可不好瞧見。”

姰暖輕聲失笑。

說著話進了屋，姰暖自顧到盥洗室去凈手。

姰恪在外室間沙發上等著，柏溪去泡了茶來。

姰暖凈手自里屋出來，“什麼事要說？”

姰暖端著茶盞，言又止，眼睛看了眼柏溪。

柏溪輕撇，轉頭走了出去。

等門外再看不見人，姰恪才擱下手里茶盞，輕下，微微傾，低聲同姰暖說道。

“我去傅府替那位傅小姐調藥，那位傅軍長請我喝茶，還試探我，要不要給他做妹夫。”

姰暖愕然，月眸微微瞠圓，“哥哥，你…”

姰恪連忙擺手，“我去看病的，怎麼可能歪心思？我當然拒絕！”

何況那傅小姐實在不好。

不是他以貌取人，他行醫治病，深知千金難買健壯活長壽的道理。

便是曾設想過親，也是想要娶個子康健的妻子，好舉案齊眉生兒育。

別的不圖，也就這點子想法。

自然不可能去答應傅軍長。

見姰暖臉上神緩和，姰恪清咳一聲，喃喃說。

“我只是來告訴你，那個看起來刻板耿直的傅軍長，他心思也蠻復雜。”

“十多年前的恩，于父親來說本是舉手之勞，他也已經用兩月采藥來還清這恩。”

“便是念舊故，待你們良善些已算仁至義盡，緣何犯得上要將他妹子許給我？”

姰恪單手托著下顎，一臉高深莫測。

“何況，那人原本便是個冷人，與傅家母沒半分親近的。”

“他又怎麼可能用‘人’來拴人?”

“這人…，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