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江公館眾人在餐廳用早膳。

了二姨太和蘇娉婷兩個人，整個用餐氛圍都很舒適，這種舒適不僅限于用餐時。

薛紫凝嘗了口碗里的湯，抬眼笑語。

“這湯不錯的，正好滋補，昨晚三太太和我回來的晚，才得知二太太住進了軍醫院，母親，今日我們準備去看一番。”

大帥夫人眼皮子都沒抬，“嗯，去吧，榮媽，代廚房灌一盅湯給們帶去。”

“是，夫人。”榮媽答應著，轉下去代。

大帥夫人這才掀起眼簾，看了看三姨太和薛紫凝，又說。

“我這邊很忙，暖暖還要照顧闊闊，就不去了，軍醫院那邊有什麼事，你們回來知會我便。”

意思是，若是沒什麼事，就不用說了。

薛紫凝和三姨太紛紛面含淺笑，頷首應下。

幾人說完了話，大帥夫人不經意側目，才瞧見兒子神清懶，幾乎沒箸子。

姰暖正盛了碗湯遞到他面前，素白荑搭在他臂彎上輕輕推了推，示意他吃東西。彡彡訁凊

江四爺才隨手撈起那碗湯，端著一口一口抿了。

大帥夫人柳眉淺蹙，“阿升，你怎麼了？沒胃口嗎？不適？”

江四爺懶懶挑眉看過來，還沒說什麼，那邊江大帥就鼻腔里哼了一聲，不清不淡地接話。

“怎麼了？出息了，昨晚去薛府壽宴，給自己灌醉，沒吐都不錯，自然沒胃口。”

江大帥看都沒看兒子，給大帥夫人夾了黃包，語氣也顯而易見地緩和幾分。

“夫人別搭理他，那麼大個人，哪用得著你費心？快嘗嘗這個，還不錯。”

大帥夫人握著箸子斜瞪他一眼，并沒有吃，轉而看向姰暖。

“阿升酒量不好，他一定不好，等姰恪回來，讓他給開點藥緩解緩解。”

又說兒子，“你今日就不要再出去，好好上樓歇歇。”

江大帥咂了咂，“夫人，他又不是孩子了，都做人父親的人…”

“你閉！”

大帥夫人沒好氣，將他夾過來的黃包，夾起來丟進他碗里。

“我不吃這個，你不管兒子，也管我！”

江大帥郁悶，“……”

昨晚還好好的，窩在他懷里的樣子多乖，怎麼一清早就翻臉？

江四爺看戲似的，似是而非輕嗤一聲。

有了這一出，子如命的大帥夫人都發話，要兒子今日在家休息。

原本打算早膳后，就薅四兒子去軍政府的江大帥，只得暫時作罷。

他也跟著懶，干脆讓副去軍政府那邊知會，有事到家里來議。

姰暖陪著江四爺上樓回房。

約莫不到十點鐘，姰恪便背著藥箱來了。

他先給江四爺診了脈，然后從藥箱里掏出兩粒藥丸來給他服下。

“醉酒罷了，不是什麼大事，還需要興師眾的…”姰恪嘀咕著嘲笑了一句。

江四爺木著臉看他。

姰恪不知死活，“以后你要酒量不，就沾，實在推不過，可以多服用兩粒我給你的解酒藥，那是中藥丸，沒什麼壞。”

江四爺，“……”

他現在是說話越發無所顧忌，因為有先前的幾次經驗，知道自己說啥，江四爺不會把他怎麼著。

所以現在有點囂張，訓江四爺也跟訓孩子似的。

姰恪說完，就背著藥箱去了嬰兒房看小外甥，姰暖帶他過去。

江四爺獨自留在臥房，長微曲肆意大敞著，靠臥在沙發里。

項沖快步進來稟話，手里拿著一封電報。

“四爺，杜審的電報。”

江四爺眉眼淡淡，修長白皙的大手攤開。

項沖將電報遞到他手里。

江四爺撕了封口，出里頭信紙垂眼看了，神漸漸冷肅，腰背也端直了。

他起眼皮看項沖，“讓你派人暗中查刀頭堂那邊，可查出什麼？”

項沖板著臉低聲，“屬下也是昨晚收到的消息，上個月刀頭堂的碼頭運過一批貨，是什麼還不清楚，之所以覺得怪異，是因為出了三個堂主。”

刀頭堂是有組織的幫派。

但部也分幾支勢力。

最終決定權，一定是在大堂主韓紀秋手里。

他掌‘刑’字營，自有刀頭堂的一些規矩，犯幫派規矩的人，都由大堂主韓紀秋審判裁決。

除卻大堂主韓紀秋外，還有另外四個堂主，各領一幫兄弟，分管一些幫派的生意。

二堂主胡二爺，管私晦暗的地下賭莊。

三堂主陳三爺，管風花雪月的嫖堂子。

四堂主湯四爺，管烏煙瘴氣的煙館。

五堂主韓五爺，年紀最輕，大堂主韓紀秋唯一的胞弟，掌管運輸公司。

可以這麼說，整個淮北三省，江系軍的天下，所有三教九流的坊間生意，都掛著刀頭堂的名。

至于這其中與軍政府又有多牽扯，自然是誰都不清楚。

眾所周知，做生意的都要向軍政府上營業稅。

刀頭堂名下唯一的正經生意，那間運輸公司，每年往軍政府上的稅銀，非常可觀，超過本該的稅率。

江大帥和大堂主韓紀秋如何談判約定的，沒人知曉。

江四爺將電報遞給項沖看，腰背倚靠進沙發，拇指指腹著食指上的金曜石指戒，聲線清淡。

“那個歌姬果然是去找杜審，親眼見到胡二爺跟瀛商易，又聽到他們談話，當然會被追殺。”

項沖看完電報里的容，神肅穆抬眼看江四爺。

“屬下已經代過留守的親衛，得到機會就將那歌姬理干凈。”

“嗯。”

江四爺想了想，長杵地，徐徐站起，“這事，還是要跟父親說一聲。”

他下樓，去到書房見江大帥，并把杜審的電報給他看。

書房里屏退了所有人，只有父子倆。

江四爺拎了把靠椅到書桌前，穩穩落座，長輕搭。

“刀頭堂可能跟瀛商做的生意，應該只有煙館。”

“我記得父親很早前就跟大堂主韓紀秋規制過，煙館每個月的煙量，都是固定的，每個人也不準超過均量。”

“假設上月碼頭到的那批貨，全是煙草，那刀頭堂做事，是不是該敲打敲打。”

“而且瀛商不準云寧碼頭，這是江系軍明令止的，胡二爺接待那人，也不和規矩，何況還談到運輸公司的事。”

“誰都知道，刀頭堂幾位堂主執管的生意，互不干涉，這次不太尋常。”

江大帥指尖夾著雪茄，斂目看完了眼前電報里的容，濃眉皺看向坐在對面的四兒子。

“那歌姬的報可不可信？確定杜審，沒被人利用？”

不到萬不得已，軍政府和刀頭堂，都不會愿意先翻桌。

江四爺眉眼清沉，淡聲道。

“千里迢迢投奔杜審，要是有人想利用一個歌姬，來挑起我跟刀頭堂的沖突，那我也得查清楚事真假，才能將人揪出來。”

“我來安排人，去那批貨。”

“父親你，要不要見見韓大堂主？”

江大帥重重嘬了口煙，吐出濃重煙霧。

煙霧繚繞驅散，他站起，“你收拾一下，跟我一道去。”

江大帥帶他去跟刀頭堂的當家會面談話，這當然有很不同的意義。

江四爺欣然陪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