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外重癥中心這次團建兩天，集活隻安排了一天，次日上午解散，好讓大家能在回院前好好休息，頂上這兩天值班的同事。

一早營地的工作人員來送了簡餐，每人一份熱三明治，一杯冒熱氣的咖啡。

宋聽晚在年輕人裏第一個起床，直接被碩大的保溫箱塞了滿懷，被迫為外賣小妹，挨個帳篷點對點送餐，到了江喬這邊，已經是最後一份。

幾個規培和實習小醫生照舊乘包車回市區，祁青山困得神誌不清，滿頭的發蠟定型了電窩，被李鯉和任斐然聯手塞進車後座。

許培仁過來囑咐了兩句工作上的事，瀟灑揮手，跟小車後車窗的一排腦袋道別。

車影從盤山路拐角離去，江喬站在裴知鶴邊，目送許主任弓著腰，遊擊隊似地鬼鬼祟祟，從小路踏一道林之隔的隔壁營點，去撈上微服私訪的蘇春元。

沒忍住，掩著噗嗤笑出聲。

醫院裏的工作氛圍完全不像想的那樣嚴肅，至裴知鶴邊的這些同事都很有個，一堆活寶湊一塊兒，還搞笑的。

去停車場路上，江喬心一直都很好，手裏拉著裝營用品的小拖車，步子邁得輕快跳躍。

裴知鶴看向撲撲的蘋果，不經意地問道：“剛剛和聊什麽了？”

“誰？”江喬仰起頭，半晌才眨眨眼，“哦，你說聽晚啊。”

聽晚……

不過隻是短短半天而已，什麽時候和宋聽晚這麽了。

裴知鶴側過臉瞥，小姑娘的社能力突飛猛進，並不再是他記憶中有些膽怯的樣子。

“聽晚給我發了你高中時候的照片，我找給你看。”江喬拿出外套口袋裏的手機，有些興地打開相冊頁麵，往下一路翻到底。

上麵滿滿幾行都是晨霧中的山景，還有一些昨天森林裏看見的鮮豔蘑菇。

最後一張圖紅豔豔的，細白的手指輕點兩下屏幕，拉到最大，給裴知鶴展示他自己穿校服的半照。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也是京大附中的畢業生，”大眼睛亮閃閃的，再看還是覺得驚奇，“聽晚跟我說，這麵牆是前幾年校友會剛收到捐款設立的，隻可惜那時候我已經讀大學了，也沒再回過高中看看，你肯定也沒見過吧。”

雖然裴知鶴也是附中津津樂道的傑出校友，但他那麽忙，怎麽可能特意時間回去過？

可能，連聽說都是第一次吧。

裴知鶴垂眸了一眼，很淡地笑了一下，順著的話說：“沒見過。”

江喬有些得意地晃了晃頭，把手機又拿了回來，稍微小了一些畫幅，慨道：“而且真的好巧，這麽多照片裏我們兩個居然挨在一起，剛剛好一左一右。”

裴知鶴笑意更深，將東西在後備箱放好，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兜，出車鑰匙，“可能我們是在冥冥之中有些緣分。”

他用的是極輕快的語氣，似乎隻是在打趣。

江喬彎著眼睛也笑了笑，上車前有些不舍地回一眼溪穀中的山林，結束人生第一次的營。

車子駛市區，悉的層疊高樓湧眼簾，裴知鶴放在車窗前的手機又亮了亮。

江喬如同被提醒，斟酌了一會措辭，小聲開口：“早上你和蘇院長提起過，說你要從重癥中心調去國際部了？”

睫眨，眸底有幾分擔憂。

裴知鶴餘瞥了一眼，彎角，“嗯，總要有一些已婚男人的自覺。”

“國際部剛剛建部，瑣事暫時會多一些，但突發況和工作量會比之前得多。轉去那邊正好合蘇老師心意，也能讓我為一個能每天接你回家的丈夫。”

江喬傻傻地看著他，“可你說過的，這樣會把你……廢了。”

他原話，是這樣說的吧。

不就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工作強度，雖然也覺得反人類，不是什麽長久之計。

但如果讓他因為自己的原因，真的把那雙神乎其技的手浪費了，會覺得罪惡棚，說是再也無麵對他了也不為過。

裴知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了，在後視鏡裏看著的表，輕笑道：“是因為開玩笑才那麽說，心外有些手隻有我能做，重癥那邊我也還是會去幫忙，不會那麽容易廢掉。”

專注地看著他，神中的愧疚更深，“可是，不會覺得不值得嗎……我的意思是，畢竟，我們的關係也隻會存續一年而已，如果為了我重新規劃未來，如果是我，一定會覺得……有些沒必要。”

歸結底，不過是為了給別人看的而已。

哪怕真的想給所有人留下早早回家陪太太的印象，做到這種份上，難道不會有些衝了嗎……

“怎麽會不值得，”裴知鶴的眸漫向，輕如月，“我比你年長七歲，在經濟和緒上早就都穩定下來，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慮後的選擇。在我們的這段關係裏，無論是質支持還是緒價值，我都不想對你有任何虧欠。”

“在你向我提出解除婚姻關係之前，無論是一年還是更短，我不想讓你後來回憶起這段時間，都是你在深夜裏等我。”

他說得很認真，以至於江喬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要如何回應才能配得上這份認真。

從後視鏡裏看一眼他羽似的黑睫，和那顆剛剛發現的細小的淚痣，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那我……我也早點回家。”

紅燈適時亮起。

裴知鶴笑著說一聲好，拿起從剛上車時就一直頻繁閃的手機，放一馬。

是剛剛回到學校的裴冉。

幾十條消息還在不斷增加，基本都在說同一件事，裴知鶴了兩下，直接拉到底。

冉冉（3.29）：【記住啊哥，下個月初的時間一定要幫我空出來，這回的家長會事關我申請大計，你不來不行】

【到時候咱倆一塊去，認真討論一下我要不要從今年冬天開始認真練雪，到時候直接用比賽績衝一波頂校，洗刷二哥之恥，給咱們老裴家宗耀祖】

【哦對了，剛剛咱倆打語音電話的時候，你邊有個同事聲音好像小喬姐啊我都嚇蒙了】

最後一條發出，沒過十秒鍾，很快又被撤回。

裴冉：【沒事，剛手抖發錯表包了，別介意啊哈哈哈哈哈】

完蛋，差點忘了這是不能說的了。

雖然從小被說神經大條，但這點人嗅覺還是有的。

神仙姐姐已經不屬於他們家了，那江喬這個名字就隻會喚起一些對二哥狗人狗事的屈辱回憶，早就上了止討論的名單了。

幸虧手速快。

好險好險。

裴知鶴看著手機屏幕，角勾了勾，【不介意。】

【耳朵尖的。】

裴冉：？

什麽耳朵尖的……

說什麽了就耳朵尖的……

什麽意思啊這個男的！

可惡的三十歲大齡剩男，怎麽每次都給打這種啞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