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安靜,沒什麼人注意到, 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比雨水剔, 融進冰激凌里。
看不清面容,肩膀瘦削, 下頜雪白,卻無端人覺得是個很難忘的姑娘。
視線停留幾分鐘,林叔買煙回來,車駛離文山路。
秦既南那時讀高二,雨天綿延了久,干什麼都興致缺缺,他在某天忽然想起,鬼使神差又去了那家便利店一趟。
巧的,也在那兒,垂首時背得也直,纖細倔強的模樣。
他從柜臺買了一包紙巾,扔給。
第三次,還了他一顆巧克力,說謝謝。
二人側坐,轉過臉來,有一張過分好看的面龐,眼眶發紅,哭也漂亮。
后來,猶豫又猶豫著,拽住他袖,嗓音輕輕:“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
葉蓁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夏天。
逐漸長大,才明白自己和別人的不同,不更事之時,只覺得媽媽不茍言笑了些,并不覺得這種生活,有什麼不正常。
青春期,有了同學,看們甜甜同媽媽撒,喜怒哀樂都和媽媽分,才意識到,和媽媽之間的關系,好像有點奇怪。
也理解了,為什麼表姐孟,總是用那種可憐可憐又心疼的目看自己。
高一快放暑假時,學校組織了研學會,每個人都可以報名。葉蓁去報名表的時候,老師卻為難地告訴,媽媽打來了電話,不讓參加此次活。
愣在原地,良久,低低“哦”了一聲,回到自己的位置。
周圍的同學們都在興開心地流著自己要帶的東西和想去的地方,并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上。
從小到大,葉蓁都沒有什麼朋友。
子沉默,不說話,頂著一張天生人的臉龐,于青春期心思敏的孩們天然對有排斥。
男生們,則是一部分畏畏不敢靠近,一部分為引起的注意,故意捉弄,讓人煩不勝煩。
一來二去,就傳了這個人子冷清傲氣,不好相。
那天心很不好,暴雨給了延遲回家的理由,回家路上有一間便利店,人跡寥寥,葉蓁走進去,在便利店轉了一圈,盯著冰柜,買了一盒巧克力味道的八喜。
從小到大,媽媽從不允許吃這些。
冰激凌、糖果、棉花糖……許多許多,葉蓁在長過程里,從未擁有過。
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拆開冰激凌。
卻在下一秒,鼻尖一酸,眼淚從眼眶掉了下來。
溫熱的眼淚砸進紙盒,冰激凌迅速化塌陷一小塊。
側傳來“歡迎臨”的機械音,有人走進來買煙,葉蓁更低地垂下了頭。
眼淚一旦開閥,忍不住一滴接一滴,想到熱切期待游學之行的同學們,又想到問都不問一句,就替做下決定的媽媽。
鋪天蓋地的委屈,隨著眼淚融化了滿盒的冰激凌。
那一段時間雨連綿,葉蓁常常在那間便利店駐足。
玻璃門外暴雨傾瀉,往前是永遠孤獨一人的學校,往后是冰冷肅穆的家里。
哪兒都不喜歡。
只想待在這座孤島。
某天下午上課時,葉蓁原本寫好的數學試卷不翼而飛,翻遍書包都找不到,急得滿頭大汗,數學老師也在臺上神不悅。
數學老師是個很嚴格的中年,對所有人都不留,不能容忍這樣的錯誤,那節課出去罰站。
葉蓁靠墻站了一整節課,著沉沉的天,霧蒙蒙的雨。
這個夏天為什麼這麼多雨?
不知道,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有太多。
譬如此刻,清晰地聽到窗邊幾個男生在竊竊私語聊天——
“是你拿的吧?”
“不會是你吧?”
“怎麼可能是我,不知道是誰想英雄救哦。”
“還救,剛才出去你怎麼不救,那個樣,看著可憐死了。”
“喲喲喲,你不會是喜歡吧?”
“誰喜歡!我才不喜歡,你看,聽說都和別人睡過了。”
“真的啊!哪聽說的……”
“長那麼漂亮怎麼可能沒被睡過,暑假游學都不去,說不定……”
葉蓁分不清,這些添油加醋的臟水,是從哪里開始的。
只是茫然,到底做錯了什麼,又到底該怎麼做。
那天下午,又在那家便利店待了會兒,什麼都不做,只是發呆。
直到一包紙巾扔到面前,才發覺自己臉上不知何時有了意。
扭頭想說謝謝,那人卻已經轉走了,只留給一個背影。
黑黑,男生材頎長,頭上還戴了個鴨舌帽,漫不經心的姿態。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紙巾,再一抬頭,他已經消失在雨霧里。
一周后,同樣的時間,葉蓁路過那家便利店,心里忽然起了念頭,想著進去運氣,萬一能到上次那個人,想對他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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