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的寧姒再也坐不穩,從馬車里滾出來。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竟是滾了一個人的懷里。
那人將抱了,幾個騰挪后穩當停在路邊,卻不放下,反而橫抱著掂了掂,“沒事?”
這是一道陌生的嗓音,低沉和,又帶著稔。
寧姒掀開眼簾,眼便是那人低垂的丹眼。
闊別兩年,他從拔秀麗的年郎,長了廓分明的男兒,嗓音也由清朗變得低沉。
“江……”
江臨初笑了一聲,打斷,“當初不是一個離別的擁抱也不肯給麼?如今倒自己送過來了。”
☆、修羅場一
寧姒掙了掙, 江臨初當即將放下, 只是那雙眼始終看著, 目帶了點侵略。
“陳伯呢?”話音剛落,便見陳伯被人扶著過來。
“世子,人救下了。”
竟也是個人,正是兩年前來尋江臨初的郡王侍從, 辛來。
江臨初不曾往辛來那兒看上一眼,只略略點頭,算是知悉了。
“好師妹,肯不肯賞臉,一起用午飯?”江臨初微微俯,笑著詢問。
他才救下,寧姒沒有拒絕的道理, 便隨他去了酒樓。
江臨初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笑起來時仍有些年氣, “這一家我之前就吃,卻舍不得費錢, 如今回了京,自然要多吃幾回。有師妹陪著我,就更妙了。”
寧姒才了驚嚇,現在胃口不佳, 只了幾筷子。
“吃不下?”
寧姒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敗了他的興致,又執起箸。
江臨初卻抬手一攔, “沒胃口就別勉強自己。”
說完臉向一邊側轉,“那個害我師妹沒胃口的人,帶來了嗎?”
寧姒一愣,便見辛來捆著個人進來,那人正是寧婧。
“你怎麼……”
“我怎麼把帶來了?做壞事的時候,我看見了呀。”江臨初懶懶地笑,“做了壞事就要接懲罰。放過?沒有這麼劃算的事。”
寧婧原本嚇懵了,見江臨初與寧姒相識,仿佛踏實了一般,當即掙扎起來,“快放開我!寧姒!”
江臨初笑意擴大,“師妹你聽聽,這個壞家伙,真理直氣壯。”
下一瞬笑意驟然消失,“辛來,掌。”
辛來立馬扇了寧婧兩掌,兩聲脆響在雅間里頭格外突兀。
“別停啊,辛來,你還憐香惜玉了不?”
辛來又扇。
寧婧這才清楚江臨初的殘忍,哭喊道,“別打了……別,妹妹你幫幫我……”
江臨初氣定神閑地晃了晃酒杯,“有事喊妹妹,無事喚寧姒?虛偽,我不喜。”
將酒杯一擱,“那就再打重點。”
寧姒悄悄咽了咽,既覺得場面不忍看,又覺痛快。
直到寧婧臉都腫得無法見人,江臨初才意猶未盡地喊停,“來,讓吃點東西。”
辛來便夾了菜往寧婧里塞。
寧婧角開裂,一張便疼,吃菜吃得眼淚直流。
“別浪費了,多吃點。”江臨初在一旁看著,見了寧婧的凄慘模樣,半點容也沒有。
江臨初抬眼瞧了瞧寧姒,見目都沒有落到寧婧上,笑道,“看不下去啦?師妹,你就是心。你可知道,方才要是沒有人救你,你可能就沒命了。那馬橫沖直撞,街上那麼多無辜之人,要是晚一些制止它……”
寧姒打斷他,“我沒有心,罪有應得。”
江臨初輕笑一聲,“這才對。你別怪我殘忍,我是最慈悲的,想到方才的場景,就覺得將大卸八塊也不為過。”
寧婧聽見“大卸八塊”四個字,嚇得子了。
江臨初似乎想到了什麼,“師妹,姜公子可有這樣幫你出氣?”
寧姒眨了眨眼。
“他那樣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是不打人的吧?”江臨初挑起一側角,明目張膽地說姜煜壞話,“就算師妹了委屈,他也不會像我這樣教訓人吧?”
江臨初站起來,停在寧婧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姜煜眼里分男,我眼里,只有喜歡的人,和不喜歡的人。”
說著,手扯住寧婧的頭發,“你這種,是我討厭的人。知錯了嗎,壞家伙?”
寧婧涕泗橫流,“知……知錯了……”
江臨初嫌臟似的松了手,掏出手帕慢條斯理了,轉過來卻又掛上了笑,閑聊一般說起謝林晚來,“謝大姑娘新喪母?”
寧姒點頭。
“我倒也知道些,畢竟家里曾想和郡王聯姻,郡王便去查了。謝大姑娘境不妙啊,家里寵妾滅妻,嫡庶不分,小時候多災多難,幾次都差點死了。”
這個寧姒倒沒聽過,“怎麼說?”
“掉進水里差點淹死啊,吃了相克的東西中毒啊,從假山上也能摔下來……”江臨初隨意舉了幾個例子,聽得寧姒心驚跳,“命大吧?這里頭有多齷齪,誰知道呢?”
寧姒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想起謝林晚那樣事事追求完的人竟然不會鳧水。
最難能可貴的是,寧姒落水之后,謝林晚克制著懼怕,將鳧水學會了。
江臨初話音一轉,“你的好未婚夫,姜公子,出高貴,手段不俗,竟沒有想著幫一幫謝大姑娘,若他能出手,謝大姑娘的日子,可要好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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