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乘著自己的野心，坐在了這天下至尊的位置上，什麼尊榮都驗過了，也沒對壽數有什麼執念。

可到底，他是比沈沅要年長個十余歲的。

在陸之昀的眼中，沈沅是極其脆弱易碎的，每每纖弱無依地在他的懷里時，陸之昀都覺人兒膩，得就同沒骨頭似的，生怕自己使得力氣稍重些，細膩的就會留下可怖的痕跡。

這樣一個應當被珍護養的人，卻曾滿是地躺在了他的懷里。

可那個孩子原本就是保不住的，沈涵殘忍就殘忍在這點，陸之昀后來詢問了太醫，才知沈沅在沈涵的陷害下，長年服用了一種會損傷宮的慢藥。

這種藥并不會致使子不孕，但當沈沅懷上了這個孩子后，就等同于是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鬼門關里。

保不住他們的兒，陸之昀的心自是悲痛萬分的，但在他的心中，沈沅始終是居于首位的。

于是等沈沅轉醒后，他便鎮靜地，且近乎冰冷無地對太醫命道，要保住皇后的命，盡快研配不會傷及到母的引產藥。

事實上，沈沅被他近乎囚豢在旁十幾年，棱角早被磨平，為了陸朔熙，沈沅到最后也木然了，漸漸地不再反抗他，也與他短暫地做過一陣子相敬如賓的帝后。

這件事，卻了垮二人之間的最后一稻草。

所以盡管太醫院的院使和院判頂著被砍頭的力，也使盡了能夠救治的策略，可沈沅的求生意志卻不強。

直到死，沈沅都沒有原諒他。

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沒稱他為陛下，而是直接呼了他的大名。

沈沅說，永遠都會恨他，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對的所作所為。

說這句時，沈沅和陸之昀也都不知道，太子陸朔熙那時躲在了坤寧宮的朱紅殿柱后，聽到了一切。

巨碾過石地的轔轔之音漸起。

沈沅卻見，陸之昀像是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中，男人鋒銳的眉尾也驀地浸了些冷厲之。

見此，沈沅則主地將小臉兒湊了過去，亦用額頭輕輕地蹭了蹭男人冷的下，聲問道：“季卿，你又想起些什麼了？”

沈沅想起，生下朔哥兒的那日，陸之昀也同今日這樣，突然就想起了些什麼事。

覺得，陸之昀縱是再強大，可心中裝的事太多，卻總想自己扛著，也是需要旁人的安的。

抬眸卻見，男人的神已然恢復如常，還溫聲回道：“我答應你。”

他薄冷的角向上輕扯了笑意，待吻了下沈沅的后，又道：“答應你，一定要比你多活十三年。”

——

陸之昀適才突然提起揚州往事時，沈沅就猜出了男人要帶去的地界到底是哪兒。

等一行人改乘京杭運河的水路時，沈沅心中的猜想又被印證了幾分。

在徐州館驛短暫休憩了數個時辰后，一行人便于次日的申時到抵了揚州府。

瓊花綻放的季節剛過，揚州這時的氣候較京師要溫暖宜人，夕日酡紅，晚煙漸起，馬車直奔唐家的府園而去。

沈沅這番覺得，陸之昀陪著回揚州的唐府，才有種即將歸寧的興之。

唐家富裕，所以唐文彬在揚州的府園并不亞于永安侯府，各秋花競放，墻碧瓦之旁的檞楓兩葉火紅。

唐家的府園被復廊區隔了東西兩園，東園被建造了許多片山樓，假山林也極富意趣，竇、曲、石室、山房間互相貫通，峭拔又不失錯落有致。（1）

西園則被拓挖了湖池，其上還建了艘船廳，唐文彬辭后，在府園上花了不的心思，這幾年更是在府里豢養了不的奇珍異鳥。

陸之昀帶沈沅來揚州之前，就提前寄信知會了唐文彬，所以等二人到抵了唐府東園的鴛鴦大廳時，里面已經擺好了兩張席面，都是唐文彬特意給沈沅備好的淮揚菜。

如今的唐家眾多，除卻唐文彬的小彤姐兒，還有沈沅二表妹前年生下的一對雙生子，今兒聽聞回揚州，二表妹也帶著兩個孩子回了趟門。

另一個不大的孩子，則是沈沅年歲最小的表弟唐禹鑫。

等唐文彬迎著沈沅和陸之昀進了廳時，適才還在打鬧的幾個孩子立即就噤住了聲。

沈沅瞧著彤姐兒又長高了些，便聲喚道：“彤姐兒，你想沒想表姐啊？”

彤姐兒的小娘輕輕地推了推的小腦袋，示意彤姐兒往沈沅前兒走。

沈沅卻見，彤姐兒的小臉怯生生的，倒不像是怕生，而像是對什麼事有所畏懼。

廳的其余孩子亦是如此。

約猜出了事的緣由。

果然，在陸之昀面無表地垂首看向彤姐兒時，彤姐兒的小胖臉驀地一怔，隨即便“哇——”地一聲，嚶嚶嗚嗚地就哭出了聲來。

彤姐兒刺耳尖銳的嚎哭甫一響起，廳其余的孩子也都嗷嗷地哭喊了起來，甚至在陸之昀蹙眉往八仙桌走的時候，沈沅的表弟表侄們，更是被嚇得滿屋竄。

鴛鴦廳的場面一度混。

等唐文彬無奈地命丫鬟把孩子們都抓住后，無論怎麼耐心地同他們解釋，孩子們還是對陸之昀這樣一位年長又強勢的男有一種天生的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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