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賀七爺！”

賀佩玖立在門口，半倚著門框，溫冷的眼神掃來，“麻煩你了，我想嘗嘗這新茶的味道。”

民警同志點點頭，轉準備茶水去。

他踱步進屋，瞥到傅夫人對面的人時，眉心蹙了下。

“賀，把你都吵到了。”傅夫人了鬢角，整理番才起，是傅家二夫人，論份是賀二嫂，大家同輩不必這般的。

可賀家七爺，外面這麼自然是有原因的。

“二嫂怎麼來了？半夜三更從西城趕來，太過辛苦麻煩，傅云諫出了事我自然會來理。”賀佩玖來到傅夫人旁的位置坐下。

依著靠背，抬手撣了撣袖管，掀起眼簾，角勾起一抹淡笑。

“三嫂也在，你這是來保釋誰的？”

京城之地有好幾個賀家。

京畿赫家算一個，他們家遠親也有個賀家。

而城南老機關大院的賀家算得上最厲害那一個，賀老還有個胞弟，是賀佩玖的二伯。

他口中的三嫂，就是來自二伯家，小賀家的兒媳婦。

姓王，王昭容，是王仁善的妹妹，王灝的親姑姑。

王昭容本來臉還有恃無恐，當年傅家得勢之時，當然現在也沒失勢，跟小賀家關系的不太理想。

賀老退位很早，傅老退得晚幾年，當時小賀家就想借傅老的關系在場得些便利。

傅老跟賀老很相似，子特別剛正，把當年小賀家的兄弟倆連人帶禮趕出傅家。

其中有一人便是王昭容的丈夫。

若不是小賀家兄弟占了位置，賀佩玖應是賀四爺才對。

“老七，你也來了。”王昭容干笑兩聲，了手收在桌下。

今晚王家姐妹小聚，接到電話時王昭容在王家跟姊妹在一起打麻將，聽說牽扯得有點多才趕來。

又遇到傅夫人，自然想借小賀家的勢替自己侄子撐腰。

“我不該來？”賀佩玖冷言反問，倏地一挑眉，“我忘了，三嫂你姓王，是王灝親姑姑。”

“你是來保釋侄子，我自然也是來保釋侄子的……”

“賀川知，傅云諫，可都是我侄子。”

這句話的含義就重了。

王昭容來給侄子撐腰，賀佩玖也是來給侄子撐腰。

可這倆侄子，一個可是傅家的人。

派出所，和談室。

賀佩玖曲著指尖，一下下很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面前擺著一杯民警通知剛送來的熱茶。

剛剛那句話后，王昭容臉不太好看。

王仁善坐回去，桌下的手拳頭。

他剛剛有跟賀佩玖打招呼，只是七爺沒搭理他，當他不存在。

“武直。”

“在，七爺。”

賀佩玖斂眸，看著杯里泡的舒展開的茶葉，“你當時不是在明園，作為目擊證人怎麼能擅自離開，還是跟民警同志去指認一下，到底是誰敢在明園的停車場堵截圍毆。”

武直抿抿，沒說話直勾勾的盯著民警同志。

他從不撒謊

，也不擅長撒謊。

但七爺的話又不得不聽，不像賀家別的人能言善道，只能這幅死樣子盯著民警同志。

不曉得的，看他這表，神跟要手一樣。

民警同志帶著武直出了何談室，原本松了口氣，可瞥到旁跟著的人眉心一皺。

可不可以換個人來對接這件事。

臣妾做不到啊！

今晚武直的確去了明園，但他早就回了四季云鼎。

王灝當時在停車場看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想要坐實他罪名，當即就跳起來。

“七爺，您，您的人可是跟著您離開的，他怎麼會……”

“你在暗示我讓人做偽證？”賀佩玖眼簾一掀，危險消沉，但嗓音卻徐緩溫吞，甚至還有些溫。

這樣一比較，簡直是兩個極端。

王灝被噎得一懵，腦子登時短路什麼話都講不出來。

王仁善扭頭瞪他，“這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閉！”

“七爺這件事……”

“賀川知剛出差回來，哪兒得罪你了要在停車場堵截圍毆他？今日若不是傅云諫跟燕懷瀾都在，十幾個人，莫不是要把他打殘？”

賀佩玖無視掉王仁善，鷹隼的眸子攫住王灝。

“或者，這些年賀家低調得有些過分，有些人就以為賀家日落西山不行了，所以敢這般張狂來欺負賀家人，甚至敢打賀家的臉！”他話鋒轉的極快，半點息的時間都不給王灝。

“在明園，你被我訓斥，不了我就去欺負我侄子？”

“賀川知——”

“你也敢！”

最后四個字，咬音極重，也是倒王灝最后一稻草。

原本就讓賀佩玖嚇得愣怔，這會兒罪名安下來，心如麻，加上酒意未散腦子本轉不過來。

“七，七爺不是這樣的，我就是想教訓下傅云諫，真不知道賀大也在……”

“混蛋，你在胡說什麼，還不閉！”王仁善的喝叱打斷王灝的話，但該說的重點已經講出來。

后半句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系。

反正賀川知挨了打，燕懷瀾去醫院合傷口，等燕四爺回來還會來王家討公道。

“七爺，王灝他喝多了腦子迷糊，剛剛說的都是渾話您千萬別當真。他哪兒來的膽子趕去賀家大更不敢嫉恨您，當然也不會糊涂到去對付傅爺。”

“七爺都是誤會，王灝他就是被那幫小混混給牽連了。”王仁善極力在解釋，想要趁何談室沒警察力挽狂瀾。

“這件事就算不是王灝攛掇也有他的原因，他當時要是多問一句，就可以避免這些事。”

“我代王灝向您跟傅夫人道歉，等四爺回來也會去燕家請罪，幾位所有的治療費用，補償由我王家出怎麼樣。”

上流圈子的人哪個不是人。

這件事其實早就明了，王仁善一直狡辯就是不想讓王灝留案底，只要不留案底不見報賠錢算什麼。

他跟賀佩玖集不多，看不這位爺心里想些什麼，講完后踹了腳王昭容讓幫著周旋一下。

“賀家，傅家，燕家，哪個缺錢？”賀佩玖沒直接拒絕，卻變相的給了王仁善一掌。

“孟家我的人什麼下場，給的教訓還不夠嗎，三嫂？”

輕飄飄的一句，輕慢緩和的化作利刃，朝王昭容的心臟慢慢進去。

賀佩玖今晚來，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王昭容。

最近有些過于招搖放縱。

“老七……”王昭容不知其原因，疑的看他。

賀佩玖低眉順眼的呷了口茶，別說味道還不錯，“您兒想跟關外云家結親對嗎？是不是覺得，您半只腳已經踩進云家，幻想著聯合關外云家就要翻了？”

“三嫂，唐敏那條路可不好走，您最好……”

“別步后塵！”

這話王昭容聽得心里一陣發。

與云家的聯系那麼謹慎，就是想要在背后悶聲做大事，只要兒嫁進云家，從今以后不倫是小賀家還是賀家，都可以直背脊做人。

云家的夫人對兒印象還不錯，之前通話已經約著國慶長假小聚一番，以為自己做的天無，不想……

“賀七爺，您這是什麼意思？”王仁善跳起來，他已經夠低聲下去，放低姿態百般諂迎合。

但賀這人，半點面不給。

王昭容的計劃如果果了，強強聯合，地位水漲船高的可不止一個人，整個王家都會跟著收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算是裝的的，這時候也要站出來。

“很簡單，別做秋后螞蚱，別以卵擊石，別這麼想不開來挑釁我做人的底線。”賀佩玖沒所謂的看著王仁善，渾不在意的勾。

“我這人耐心不好，脾也不好，眼里容不得腌臜事。”

“要做下賤勾當最好別讓我發現，但凡被我知曉，惹我不痛快，我都會不留余力的死他！”

王仁善后槽牙一咬，“賀，你別太過分！”

“再怎麼說我妹妹也是你三嫂，賀家同一脈，不看僧面看佛面，沒必要為一個外人來對付自家人。”

傅夫人臉一沉，很顯然這個外人指的是。

“好一個自家人！”

“你們姓王，我們姓賀怎麼會一家人！”這道裹了寒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人正是賀家長孫，賀川知。

這還真是承上啟下了，剛剛賀佩玖進來可是說了句，王昭容姓王。

“你，你們欺人太甚！”王仁善大吼一聲，氣得止不住的在發抖。

“惡人先告狀？你兒子圍毆我在前，作為害人我沒抱怨您倒是先委屈起來？”賀川知扯著角冷笑。

“您在委屈什麼，跟賀家做不了一家人就委屈了？”

“王先生，在京城多人想要攀附賀家跟賀家做親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兒您聽得應該不。”

“都沒臉沒皮了，何故還委屈上了？”

賀川知不喜歡仗，但真論惡毒程度，不比旁人弱。

賀佩玖這會兒不作聲了，懶懶的靠著椅背在喝茶，拿著手機好似忙的在發信息。

傅夫人就在一旁，不是故意看的，偶然瞥到微信上的北備注。

小祖宗

他收養時移的事眾人皆知，都說那個孩子上輩子祖上積德能做賀七爺養子，被寵的無法無天，混世魔王，私下里眾人都說那是賀家小祖宗。

傅夫人以為是時移，一時間沒有多想。

殊不知這個小祖宗，那才是真的祖宗。

燕四爺來電話時姜年就在旁邊當然聽得一清二楚，等了一陣不見賀佩玖回去，怕事鬧的太大所以來信息來詢問。

幾點了，還不休息？賀佩玖拿這小祖宗沒辦法，就擔心明天學考試出什麼岔子。

北舞院他不是沒能力，要是真開后門，小姑娘還不得跟鬧。

事怎麼樣，他們沒事吧。

都是人，姜年不可能無于衷。

圍毆，進警局，可不像小打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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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佩玖挑眉，你跟他們很？

不太，我就是想你了。小姑娘還是很會諂的，知道自家七哥是個醋壇子，很多時候都得謹言慎行。

別等我快休息，一會兒還要去醫院看燕懷瀾。

這麼晚了都，你不是要熬夜了。

七哥好，熬得住。

或者，是在等七哥回來，徹底做我的人？

姜年小臉一臊，罵了句不要臉，很晚，我睡了，行車小心。

賀佩玖莞爾一笑，掀起眼簾與賀川知四目相對。

重輕侄的小叔。

他在這兒賣力的懟王仁善，而小叔卻在跟朋友你儂我儂？

沒坑他，談了還坑他？

“說完了？”

王仁善被賀川知懟得快要吐，您老輕飄飄三個字來做結尾？

“還沒。”賀川知偏頭，睨著差不多傻眼的王灝，“他還欠我們一個道歉，錢要賠償，法律責任要負，道歉更不能。”

“敢圍毆，必然做足了心理準備，接法律制裁。”

要不是在警局，他真想沖上去把王灝一頓捶，打得爹媽不認識扔垃圾堆里自生自滅。

“我，我沒有，你們沒證據！”王灝繃不住心態，“你們沒證據不可能我罪，別為賀家可以只手遮天，休想！”

王仁善急的飆升，腦袋一陣暈眩，王昭容饒是心里在憋屈這會兒也只能憋著。

賀給的警告很直白，要在去霉頭，有個唐敏的前車之鑒……

“還不快道歉！”王昭容做了抉擇，在沒真正有能力之前，還得依附小賀家。

“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錯，快道歉！”

王仁善想說什麼，接到的眼神，滿腔怒火和憋屈此時也只能憋回去。

“快給賀爺道歉，還有傅爺。”

傅云諫此時才進屋，去洗手間沖洗一番，淺短的頭發還是沾了不水，沒進屋斜倚在門口點了支煙。

懶懶的挑著眉掃了圈屋，冷煞的目定在王灝上。

臉頰有兩淤青，角還有點破，瞇著眸子叼著煙，有幾分頹廢的喪，卻喪得迷人。

“要我跟他道歉？”王灝大吼著，指著傅云諫，“他算什麼東西，也配老子道歉？”

‘啪——’

王仁善一掌扇過去，打得王灝子往后退了好幾步。

“混賬東西，這時候還敢囂，我讓你道歉你聾了沒聽見！你看看你在外惹了多麻煩，非要氣死你老子我是不是！”他常年在外應酬，算不得好，這會兒臉都被氣得發白。

“傅云諫，老子弄死你！”

王灝腦子有點發癲，就在明園吵了架莫名其妙就看不慣傅云諫，都這會兒還把責任往他上推。

他是真瘋了，撲向傅云諫還想手。

賀庒不知幾時，用蛇皮走位繞過去，很想一展手，只是……

在王灝挨了一腳后，直接飛出去撞著和談室的墻壁，當時就‘哇’的一聲吐了幾口。

踹這一腳的是武直，已經錄完口供回來，并且指認了那幫混混。

“小，小灝！”

武直滿臉無辜，偏頭，“七爺那邊已經指認好，我看他發瘋的撲向小五爺才手，本能反應。”

賀佩玖翹，慢條斯理的起，溫吞說了句，“防衛過當，賠點錢就。”

“三嫂，現在人證證都有，我就帶著我兩個侄子先走一步。他們有傷在還得去醫院。”

“對了，燕小四沒在家，這事等他回來肯定會上門。”

“他脾氣沒我好，你們多保重。”

賀佩玖鬧完，燕四爺接著鬧？

王昭容慌了神，急忙起攔著他，只做了個他的作，賀川知一掌打開。

“小叔不喜歡別人，三嬸你，自重。”

王昭容捂著被打紅的手背，在想攔已經沒有機會。

派出所門口。

賀佩玖瞇著眼瞧了眼夜空，薄抿。

“您怎麼來了。”賀川知在旁邊，了下臉頰，疼痛明顯，臉上的淤青只怕好幾日才能消。

“燕小四沒在京城，你以為我想來？”

要不是那個電話，他就把小姑娘吃了！

“還掛彩，你可真是能耐。”賀佩玖乜斜他一眼，嫌棄得，“回去吧，我去醫院看看燕懷瀾。”

“他傷得不重，蹭了道疤。”

“人家哥哥不放心。”

好像他很想去似的，回去抱著小姑娘睡覺不香嗎？

非得半夜三更為幾個小輩東奔西跑？

賀佩玖離開有一晌，傅夫人才帶著傅云諫出來，環視圈，“賀呢。”

“小叔走了，時間不早，二嬸您回去休息吧。”有一說一，賀川知還是很懂禮數的。

“這麼快？”傅夫人輕嘆聲，“今晚的事麻煩他了。”

“您見外，一家人談不上麻煩。您就是不來，小叔也會來理。”

“小叔心里疼他，只是不太表出來。”

傅云諫扯了下角。

這貨在睜眼說瞎話，小叔疼他才有鬼？

自家親侄子都不疼，半點脈的侄子還能疼？

“媽，您回去吧，小傷不用去醫院抹點藥就好。”傅云諫覺得今晚特丟臉，被人瞧不起，還讓自己母親擔驚怕。

今晚換親爹來，鐵定挨掌。

傅夫人瞪他眼，眼里還是心疼居多，也沒忘記一旁的賀川知，這孩子早年喪母傅夫人心里也是明白得。

“川知，你年長傅云諫許多，很多事還需要你提點說教。我知道你今晚被他拖累，也別回去了，跟二嬸回傅家，家里有藥就是皮外傷也一。”

“你小時候最喜歡我包的餃子，中午剛包了些新鮮的，你們累了一晚回去二嬸給你煮宵夜。”

賀川知還有兩個弟弟，那兩個弟弟況特殊在賀家時間不多，年輕的他跑傅家時間居多。

雖然大一些，一群同輩也能愉快的玩在一起。

確實去傅夫人家里時間更多。

“別矯了，走吧，我也了，回去吃碗餃子，洗澡睡覺。”傅云諫勾著他脖頸，這會兒嬉皮笑臉了。

賀川知看他眼，也沒拒絕就順水推舟。

他們倆走在前面，傅云諫還大言不慚的再說要是沒喝酒可以一個打五個，賀川知繼續他的毒舌。

傅夫人在后面，拿出手機給賀佩玖回消息。

他臨走前給傅夫人發了條簡訊。

時間太晚，川知不會回老宅打擾爸媽，放他一個人我不太放心，勞二嫂把他帶回傅家。

藥我已經派人送過去，又麻煩您了。

傅夫人笑了笑，也曉得賀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一家人別見外，川知也是我侄子，我會照顧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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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兩章節并的一章節，沒有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