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冥宮偌大的寢殿裏，此刻隻剩下了阿音和雲染兩人。

雲染站在床邊，口而出的一句話驚了阿音一下。那一刻，看著他那雙墨的眸子，想起的卻是那雙笑盈盈的丹眼。

我願意為你征戰定疆。

慕貞啊……阿音看著雲染，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指尖，這樣的話聽過，即便聽過，雲染說來也是人的。

“皇嫂？”雲染到微微涼的指尖不免一怔。

“子夕，你扶我起來。”阿音忽而道，“去那邊書案。”

即便雲染滿心疑，不知道要做什麽，還是小心翼翼將扶下了床，聽見子幽幽道：“這兩日的傳言我也聽說了一些。”

雲染扶著的手微微一，傅煊找過他，原本是來找他表態的，可是“休書”謠言卻在這兩日愈演愈烈，向著他們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他們說我一早就將初兒送走，就是心積慮的想引起戰端鏟除異己，取代雲氏的江山。”阿音說的很淡，可是眼中寒意卻被雲染看的清楚。

“……皇嫂，這事兒臣弟想過了，等叛軍平了，臣弟便去封地，斷了那些人的閑話。”

“那怎麽可以。”阿音卻是淺淺一笑，“我好不容易將你提到今時今日的位子，怎麽能因為這種事就將你發配出去。”阿音說著緩緩坐下，手打開了屜。

“可是……”雲染站在一旁，正要說什麽便看見了拿出來的東西，心頭不由得一突，“皇嫂，這是……”

“放心，裏麵可不是什麽休書了。”阿音說著，垂眸看著雲墨放休書的那個竹筒，上麵的字是他親筆寫的，沒有人能夠質疑，隻是此刻再次打開，裏麵卻是空的。

雲染看著放下竹筒道：“幫我研墨吧。”

“是。”雲染挽起袖子，拿起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道，“皇嫂要寫什麽？”

“讓位詔書。”阿音平靜道，“我想，哥哥給我這個是應該這麽用的。”

雲染研墨的手一頓，剛要說什麽，便被輕輕按住了手背：“子夕，我終究是自私的，你就當全我吧。”

“嫂嫂？”雲染隔著燭火看著絕的容，外麵天快亮了人，顯得這燭有些淡，半晌才反應過來在說什麽，是什麽意思！

“我想過了，這對你，對阿初都是最好的。”

過了好久，雲染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製著自己心裏洶湧的不安，道：“嫂嫂不要這江山了？”

阿音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這天下，是雲氏的天下。”

“不……不要……”雲染隻覺得眼眶一酸，再也忍不住了，想都沒想就跪下了下去，“皇嫂，臣弟求你不要，臣弟沒有什麽心願了，隻想輔佐阿初，若是臣弟的份擋了阿初的路，臣弟也願意都放棄，求嫂嫂不要……”不要離開，不要離開這裏，去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阿音垂眸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不知為什麽輕輕歎了一聲，終究隻喚了一句：“子夕啊……”

在看不見的地方，雲染那顆灼熱的淚水悄然滴在了袖上，無人知曉。

外麵，不知不覺間，天大亮了。

雲染走了不知多久，阿音就這麽站在窗前，看著朝白，這才驚覺，天氣開始轉涼了。那灼灼夏日，不知不覺間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庭院裏，玄正獨自抖著渾漆黑發亮的在散步，偶爾坐在阿音的門口似乎想讓出來陪陪它。

先前殺米爾的時候，玄跟發瘋的狼騎打的厲害的，也了傷，這兩日才覺得是好了。

阿音隔著窗欞看著它，一時不知所想。

“咳……咳咳……”

“娘娘。”鵑從廚房回來端了藥和早膳，“喝藥，用膳了。”

聞聲，阿音回眸看去，轉道：“辛苦你了。”又要照顧雀坐月子，又要照顧這個病著的太後。

鵑一時不好意思，垂眸道：“奴婢應該的。”

阿音抿了抿角，坐下道：“這幾日外麵鬧的厲害，雀那邊我也沒空去看。”

鵑站在一旁，將粥乘好了端到跟前，遞上了勺子：“雀都好的，孩子也好，就是昨天川南跟著慕相下山去了，知道了落了兩滴淚，被嬤嬤說了兩句。”

阿音手中的勺子輕輕的拌了拌粥，無奈一笑：“向來是哭的，這川南是頭一回去戰場，也難怪了。”

“嗯。”鵑應了一聲，道，“太後，雀還是掛心您的。”

“我知道，最近事多，過兩日我去看看。”

“是，知道了一定高興。”鵑看了看桌上的點心，還是壯著膽子道：“太後，今天是中秋了，娘娘想吃月餅麽，奴婢下午來做。”

“今天麽？”阿音愣了一下，看著鵑。

“是。”

“時間過得真快。”阿音握著勺子的手微微一，“不必了，你瞧瞧雀想不想吃吧。”能團圓的人都不在邊，一個人吃月餅不難過麽，“你先下去吧，我這兒沒什麽事了。”

鵑見狀，微微一褔，便轉出去了。

阿音垂眸看了一眼那碗黑漆漆的藥，還冒著熱氣，有些出神。

“傅大人？”門口的餘田一臉驚訝，“大人，太後在用早膳，您……”

阿音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傅煊一襲藍匆匆進來，那樣子像是一路小跑過來了，不由得一驚：“又出什麽事了。”

“……”傅煊那雙溫潤的眸子卻深深的看著，然後直接轉將門給關上了。

阿音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一連串異常的舉，然後便看見傅煊一袍子跪了下去，沒頭沒尾道：“請太後三思。”

“……”三思什麽?

傅煊見看著自己一臉疑，沉聲道：“詔書，太後今早給淮王的詔書，請收回。”

阿音擱下了手裏的碗，這才恍然道：“那個啊……”說著不著痕跡的靠在了桌邊，看著傅煊，“也隻是以防萬一而已，傅大人不必張。”

“怎麽能不張，我瞧著本不像是以防萬一，你跟雲染也不是這樣說的。”傅煊很是激。

阿音看著他，不蹙眉：“曉清。”

“……”傅煊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手心，道，“太後，眼下這場仗不過是打得有點罷了，太後就將那種東西給了淮王殿下，要是讓別人知道，豈不是搖軍心麽。”

“不會的。”阿音淡淡道，“不過，子夕既然第一個跑去告訴你了，我想我的安排也是沒有錯的。”

“什麽？”傅煊微微仰著頭看，滿眼不解。

阿音抬手捋了捋耳畔的碎發，聲道：“至，他日新帝登基，有傅大人輔佐，朝局必定能很快的安定下來。”

“……”傅煊心頭一沉，霍然起道，“臣不同意！”

“傅卿，不過是萬一之舉。”阿音說著看了一眼外麵的，指尖微微一，掌心的傷在痛，“大人不必多言了。”

傅煊看著，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