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冰涼，打在慕無塵的臉上卻早就沒有什麽知覺了，他看著川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麽太後來了！”

他後，雲琦也停下了腳步，目深沉的看著慕無塵的背影，不知所想。

“太後……太後帶著狼騎襲了殷木蘭的大營，屬下……屬下得到消息的時候，那邊已經打的十分慘烈了，聽說殷木蘭跑了，眼下峽穀之外一片狼藉，群龍無首。”

“……”慕無塵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快跳出來，“……是來找我的。”不是疑問，是肯定。

川南點點頭：“咱們回去吧，此刻正是衝出去的好時機。”

慕無塵卻道：“你剛才說殷木蘭跑了，那阿音呢？”

“應該是追過去了，眼下雨夜，這裏都是荒山野林，我們找不到的。”川南知道他在想什麽，連忙勸道，“二公子還是先回營吧。”

“……”慕無塵抬頭環顧了四周，似乎真的在思考是不是能在這裏找到阿音。

“怎麽找不到。”雲琦暮然開口道，“不是有狼騎麽，隨便找一隻帶路不就行了。”

慕無塵回眸看，隔著不遠，可是他也看不清雲琦的表。聽見川南道：“下著雨呢，是狼騎也找不到吧。”

雲琦那雙墨的眸子卻跟著冰涼的秋雨看著慕無塵，道：“慕相，你可想清楚了，殷木蘭為什麽一個人跑了，因為這樣跑了，阿音一定會窮追不舍，阿音有狼騎，幾乎立於不敗之地。可是萬一呢……殷木蘭跟阿音單打獨鬥，就真的能立於不敗之地麽。”

“你是說……”

“殷木蘭何等狡詐，狼騎襲大營，直取的首級，留下對付一群人本沒有勝算看，可是引阿音一人追去就大不相同了。”雲琦說著往前走了兩步，循循善，“既然阿音親自來了，我們也沒有必要去北奇道那邊了。想來那裏有‘太後’親征，必定是大勝了，我告訴你那蒙麵人是誰，又有何妨呢。”

“你終於願意說了。”慕無塵微微挑眉，一瞬不瞬看著。

“眼看著你要去追，我不說還有什麽用呢。”雲琦說著緩緩靠近慕無塵，“其實答案很簡單，能讓殷木蘭放心下來的人，隻能是跟一樣痛恨阿音的。”

慕無塵看著，心中一：“究竟是誰。”

“阿音滅了誰的國呢。”

“……司馬斯圖！”慕無塵一怔，“沒錯，他跑了，原來……原來是投靠了殷木蘭。”

“國仇家恨，殷木蘭怎能不放心呢。”

慕無塵轉道：“川南，我去找阿音，你看著他們。”說完便飛，迅速的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雲琦極力的看著雨夜，心中不由得一陣失落：“桑葚。”

“公主。”

“果真呢，隻要阿音在，我就不能留住他。”雲琦說著也不管川南還在一旁，便轉一本正經的對桑葚道，“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公主？”桑葚看著被淋的容，心中一沉。

“我要幫殷木蘭。”雲琦說著側首看著北冥山的方向，幽幽道，“殺了阿音。”

聞言，川南的手心一：“公主慎言。”

雲琦卻是輕輕的笑了，自顧自道：“先殺了阿音，再讓無塵殺了殷木蘭，這樣便沒有人跟我爭了。”

桑葚看著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輕輕的握住了的手，即便是掌心也是冰涼的。

聽見雲琦喃喃道：“可是我好難過，我舍不得阿音，我舍不得死……可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說著，臉上似乎出了一真切的哀傷，好像真的是迫不得已的殺了一個自己心的人。

“公主。”桑葚知道，已然下定了決心，就跟從前種種一樣，阻止不了，勸說不了。

“桑葚，我好難過。”

桑葚微微上前，第一次主抱住了雲琦，雲琦似乎有些意外，下一刻便是心頭一喜：“桑葚……唔……”

此刻，他們已經在一種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這秋雨再涼也覺不到什麽了。可是腹部那一陣涼意，還是如此突兀而清晰。

子夜已過，夜正沉。

雲琦緩緩地鬆開抱著的桑葚，低頭看去，卻還是能看見確實是桑葚握著匕首的那頭。

“桑葚？”平生第一次，不可置信的看著另一個人。

一旁的川南這才發覺了什麽，一臉吃驚的看著這主仆二人，一時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秋雨紛紛，落在山林之間，每一滴雨好像都那麽的清晰。

“對不起，公主。”桑葚平靜道，“奴婢先帝所托一直服侍公主，直到……知道公主對太後出殺意。”

“皇兄？”雲琦捂著肚子，踉蹌的退了一步，忽而輕輕地笑了，“居然是皇兄……嗬……嗬嗬，不愧是皇兄。”

“公主，先帝與奴婢有恩，奴婢不能用此恩去報彼恩……”桑葚說著便舉起了手中的匕首，一轉刀鋒就要自盡，卻被一隻手地握住了。

“你幹什麽。”雲琦站在桑葚麵前，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握著桑葚的匕首，雙手皆是鮮淋漓，“我可不想跟殺我人一道上黃泉路。”

“公主。”

“我對你沒有恩，也不想在地下看見你。”雲琦鬆開手，“你先活著，隨便什時候死了，也與我無關。”

桑葚看著，慢慢的流下了眼淚，跟雨水和在了一起，本分不清。

“你知道麽，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我好的，沒有人。”雲琦淺淺一笑，“連母妃也不是，曾經……想讓我取代皇兄，做大楚的第二個帝。”

“哈哈哈……可是發現阿音太厲害了，有百萬雄師，自己又文武雙全，我好像不是對手，就放棄了，讓我嫁到婁煩去。”

“所以我討厭那個地方，真的討厭……”雲琦生平第一次袒心聲，卻是人之將死。

“桑葚，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不圖我什麽就對我好的人。可惜了……原來你圖的是我的命。”雲琦看著，第一次，滿目哀傷，“原來，這就是你心事。”

“公主。”桑葚上前一把抱住了墜下的子，頗沉。

雲琦仰麵看著雨水，哭了：“早知道……早知道竟然是最後一麵，剛才……剛才我就跟他好好地道別了……”

桑葚跪在冰涼的草地上，地抱著雲琦，像是後悔，卻沒有其他任何作了。

聽見雲琦喃喃道：“對不起……這世間我來過……咳咳……桑葚，帶我回去吧，我想母妃了……”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原來，雨聲這樣安靜。

秋雨中，那隻滿是鮮的手，從桑葚的臉頰驀然墜落，留下了一道狼藉的痕。

“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