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四年，二月初，淮王雲染在群臣連翻幾個月的勸說下稱帝，改國號為隆武。原來的小皇帝雲初，改立為楚王，用太子禮。

關於這個太子禮，是雲染執意而行的，因為這麽一弄眼下幾年還好，若是過個幾年雲染婚，有了自己的兒子，雲初的位子就會有些尷尬，到時候會被有心之人拿出來說。

要是真的較勁起來，恐怕又要吵上一年半載的，可是無奈雲染是鐵了心，吏部尚書傅煊又稱病不朝，顯然是不管這事兒了。慕相就更不指了，年後就一直有傳言說他要辭了。

陳工原本想找個對禮製有話語權的人來勸說雲染，可是前禮部尚書梁鑰在平叛之後也一同失蹤了，禮部尚書目前還空著。反正說來說去，雲初的事就是沒人管，為了讓雲染早點舉行登基大典，其他人也隻能是從了。

可是沒想到同意了雲初的太子禮，新的麻煩就又來了——失蹤的秦太後要怎麽算。

就當是死了，放冠塚皇陵和雲墨皇帝合葬？

“不行！”宮裏，白雪皚皚，雲染站在廊下，麵若寒霜。

陳工一臉“頭疼”的表，看了看一眼的好不容易被他拉進宮的傅煊。

傅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好像還在病著：“那殿下……皇上想如何呢？”如今稱帝的詔書已然昭告天下，登基大典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三月初。真是萬萬沒想到，當初傅家一心想要用來替代雲墨的人，如今兜兜轉轉真的了一國之君。

雲染看著滿目的白雪，了手心，半晌才道：“皇嫂沒有死。”

“所以呢，一直找下去？”傅煊搖了搖頭，“其實隻要幹戚軍不計較了，太後是否活著已經不重要了，重要是的我們都相信秦雪音活著，不是麽。”

雲染心頭一，看向傅煊。

其實傅煊真的瘦了些，雖然不比慕無塵那樣憔悴，但是明眼人也確實能看出來他是真的病了。

“皇上，讓太後死了，才是正確的決定，好多事才能順其自然的走下去。”傅煊沉穩的語氣中帶著一無奈和妥協，“讓太後秦氏陪著先帝葬於皇陵，到時候楚王雲初長起來了要是有風波，也有個說法。”

“傅卿什麽意思。”

“如今南疆有鎮南王世子，又有一個楚王，以後南疆會如何誰也不知道。太後的生死塵埃落定了，以後才翻不出什麽大浪來。”傅煊看著雲染，“陛下還是要為江山計。”

“……”雲染愣了一下，隨即怒道，“什麽為江山計，皇嫂還不夠為江山麽！還不夠為雲氏麽！如今還說什麽要為了社稷去防著的孩子。”

“不是防著的孩子。”傅煊的心頭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才道，“是防著秦太後和先帝唯一的孩子。”

“……”雲染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要讓他親自點頭，埋葬了阿音，他真的做不到。

“陛下。”

“子夕。”驀然一個悉的聲音響起，驚了廊下的所有人，慕無塵踏雪而來，遠遠地看著雲染，道，“如果在，會希你如何做呢。”

“慕相……”雲染地看著他，四目相對，終於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朕應你們就是了。”

“陛下英明。”陳工恨不得當即喜極而泣，轉看向慕無塵，“多謝慕相。”

“以後就不是了。”慕無塵大步走來，從袖中拿出了一份奏折遞給了雲染，“臣請旨，陛下登基大典之後，辭歸鄉。”

雲染看著他，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慕無塵你……”傅煊倒是有點兒接不了了，“站在這裏指點江山不是你的夙願麽，怎麽如今一點挫折說放棄就放棄了。”

“不是一點挫折。”慕無塵卻是說得雲淡風輕，“是一條命。”

雪停了已經有兩日了，可是這宮裏早沒有了主人，冷得厲害。

“我來這裏是為了朝玉，後來留在這裏是為了阿音，現在……我已然沒有理由再待在這裏了。”慕無塵仰頭看了看宮的飛簷，歎息無聲，“瓊園空了，宮也空了，我的心也空了。”

“慕相……”雲染鼻子一酸，差點兒落淚。

慕無塵卻是輕輕一笑：“我還活著隻是因為我跟你一樣，相信還活著，我一定要找到。”

傅煊看著他的側臉，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請皇上恩準。”慕無塵說著，鄭重行了一禮，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君臣之禮。

雲染忽而有些不舍，畢竟這個人是留在這裏最最重要的人了。如今，卻也要走了。

“朕，準了。”

“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月低，大楚埋葬了他們戰死的太後秦氏，同雲墨皇帝合葬。同年三月，新帝登基，擇日迎娶皇後榮氏。丞相慕貞在登基大典之後辭回鄉，結束了他短短四年的仕途。

瓊園。

慕無塵一襲藍站在聽雪小築，這裏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他上一次來還是阿音在北冥山失蹤後沒多久，他以為了傷會回來，卻不想在這裏呆了兩天兩夜也沒有等到。

這次回來，便是道別了。

“二公子，屬下問過了，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川南從外麵進來道。

“料到了。”反正也是來看看，並未抱什麽希，“當初這裏被殷木奎燒了，毀了好些的寶貝，隻是那個時候事太多，也沒心疼。”

川南見他自言自語，便把原本要說的話了。

“我原想著，把先前搜羅的那些寶貝再補償給，讓開心開心的，可是後來種種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變那樣。”慕無塵說著，看著院子裏那片小池，眼下初春，那裏麵還禿禿的。

隻是恍惚間他好像還能看見子坐在案邊釣魚，揮著手讓他過去……

“慕二，我給你做魚吃吧。”

“慕無塵，你不害我會死啊！”

“慕貞，我你啊……”

慕無塵的心一瞬間，生疼，生疼。

“二公子。”川南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說道，“方才後院的常四說，上個月南風跑了。”

慕無塵愣了一下，回頭看他：“南風？”

“就是太後……小姐從前養的那頭驢，侯爺送的。”川南道，“跑了，到現在也沒找回來。”

“……”慕無塵蹙眉看了他一眼，“跑了就跑了吧，我還有心管它。”說著就轉往外走。

“東西都收拾好了。”

“是，明天就能出發了。”川南回道，明天他們就要回陵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