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氣聲不斷響起，在別有天的窄道裏幾乎是震耳聾。

自以為見過世麵的以及自嘲是土老帽的人，都在看清眼前一幕後，不約而同陷了沉默。

眼前剩下的全都是難以言描的金閃閃。

整座整座金山堆疊起來的閃。

從鐵門打開的那一剎，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整塊整塊的金磚。

地上金磚鋪路。

四周金磚鑄牆。

就連空地上，也都是堆積了小山一次堆疊到頂的金磚，目測每一塊兒的分量都必須論斤稱。

從四麵八方鋪開的金閃爍，仿佛是打開什麽寶藏的鑰匙，站在原地抬眼去不見盡頭。

除了金，隻有數之不盡的金子。

桑枝夏暗暗吸氣掐了掐徐璈的胳膊，口吻古怪：“我原以為自己也算是見過錢的。”

但是！

跟眼前所見的相比，顯然還是太淺！

徐璈也沒想到會是這般驚人，頓了下微妙道：“咱們這下也算是走過金道兒的人了。”

要不是進了嚴家的庫，誰能想到這輩子還有踏上金磚鋪道的富貴？

號稱世間最是奢華的皇宮大，雕梁畫棟之下最多也就是金包邊兒。

要論豪橫……

南商果然無人能及。

徐璈勾了勾桑枝夏的小拇指，低聲說：“枝枝，你覺得這金道有多長？”

“不敢想。”

桑枝夏心服口服地說：“這樣的世麵頭一回見，不瞞你說我現在都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徐璈低笑幾聲，自然而然地牽著桑枝夏往前走：“有多，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後邊的別掉哈喇子了，跟上。”

徐明和桑延佑趕放下湊到邊咬了不止一口的金磚，瞪著眼睛拔往上追。

陳菁安也順手拎起了目瞪口呆的田穎兒。

順著驚人的金磚大道往裏走，上一秒還在慨世間富貴竟可如此驚人的土老帽們就發現自己的驚歎還是說太早了。

在外指頭那麽大一塊兒都有價無市的寶貝暖白玉，在這個庫中拳頭大小的擺件塞了數個大木箱。

價值連城的寶石古董字畫，在此都是最不起眼的小玩意兒，擺放隨意地散在角落裏。

各種珍貴的件和古隨可見，稍不留神都有可能踩到地上千金難得的寶貝。

珍寶玩，擺件。

多到似乎毫無作用的金楠木，箱而論的絕品香料。

眾人從一開始的驚訝不已，再發展到後來的震驚到麻木。

走到最後，陳菁安擰著臉說：“話說，這庫到底有多大？”

“咱們都進來快一個時辰了吧？還走不到頭兒？”

“盡頭？”

桑延佑幽幽地說：“這金閃得我眼都花了，就算是有盡頭，我覺得我也看不清了。”

從踏庫走的第一步起，時時刻刻他們都被迫籠罩在了耀目的金之下。

是真的眼花！

徐明屏住呼吸，把差點被自己踩到的一大塊沉水香料捧到邊上的架子上，慨不已：“要不怎麽說富可敵國呢？”

“瞧瞧這架勢，比起國庫也不差什麽了。”

徐璈嗤道：“那你們可太看得起國庫了。”

天下之主永順帝的國庫早就空得能跑馬了。

至於江遇白的私庫……

那就更慘淡了。

不然江遇白至於急這德行？

如果不是前方戰事實在走不開，江遇白都恨不得擼袖子親自來上馬打劫了。

小王爺是真的很窮。

徐明：“……”

桑延佑靠在金磚鋪就的牆上，苦哈哈地說：“姐夫，再往裏走我都要懷疑金子是不是都跟白菜一個價了。”

“我能先出去麽？”

陳菁安默默舉手：“將軍，我也想走。”

陳菁安滿臉悵然歎氣：“我是真的要犯眼紅病了，再看下去，我就要控製不住自己想順手牽羊的手了！”

足了震撼的人滿臉都是對富人的厭倦，以及對逃出金庫的。

徐璈自己也看厭了。

徐璈側首看向桑枝夏，桑枝夏一言難盡地說：“走吧，真的。”

自己的小富即安固然令人滿意，但是對家的潑天富貴更為刺眼！

這樣驚世駭俗的富貴，當真是不想再看一點點！

來時眾人忙著吸氣震撼，順著金磚大道再走出去重見月時，大大小小的臉上堆滿的全是被世俗震碎的木然。

徐璈打了個響指：“去，按計劃行。”

蓄勢待發的人虎撲食似的湧被炸開的通道，不久後流水似的被箱搬出來的，就是得壯漢直不起腰的大塊金磚。

這些東西都會以三又商行和桂家所出貨的名義裝船，馬不停蹄送往江遇白所在的地方。

至於後續如何置，那就是徐璈懶得心的事兒了。

月上中天，徐璈掃了一眼七送來的紙條，滿意道：“嚴俊死了。”

威風八麵的南潯商會嚴會首，被稱為江南首富的嚴家主，在無人知曉的深夜死在了趕往江南的路上。

隨行之人無一存活，手法與水匪往日行徑如出一轍。

現場留下的唯一痕跡，是來自水匪頭目郝良的白旗警告。

任誰來看，這都是嚴俊和郝良勾結翻臉後，互相報複導致的慘劇。

就算有人起了疑心，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查得出證據。

陳菁安歪著腦袋問：“那現在是……”

“天亮後你去錢庵那兒走一趟，把嚴家老宅發生的事兒宣揚出去。”

陳菁安對此並不意外，扶著下唔了一聲微妙道：“你呢？”

“你要回去睡覺？”

徐璈麵無表地白了陳菁安一眼：“我去一趟江南。”

“被截擋在南允城外的那幾萬大軍，還需要江南總督出個力。”

徐璈親自把桑枝夏等人送回去休息，自己片刻不停踏碎月趕往江南。

回去後天將明，徐明和桑延佑臉上還殘存著興，眼地著桑枝夏說：“姐姐，接下來是不是就沒有咱們的事兒了？”

“我們幫不上忙了嗎？”

桑枝夏好笑道：“想幫忙？”

兩個小子使勁兒點頭：“嗯嗯嗯！”

潑天的富貴他們是沒命沾邊兒，可懲惡揚善這種事兒，他們還是很願意搭把手的！

桑枝夏想到徐璈走之前叮囑自己的話，抬手敲了敲兩個小子的腦門，戲謔道：“有這心就不缺出力的機會。”

“先回去老老實實睡覺，等睡醒了，我帶你們去收割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