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鈴響起,奚行回到后兩排位置。
他的桌面比其他同學的都要空一些,只壘有幾本書。一上課,他就掐表做題,寫了一會兒,抬眼看到今朝斜前方的林覺彥,在書堆下面架小鏡子,看向今朝方向。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奚行挑了下眉梢,張廢紙,低頭,慢悠悠地疊細團,對準林覺彥的鏡子,揮手一擲,幾米距離,比球場的三分球近得多,嘭一聲,很輕微地,鏡子應聲落。
老師在臺上滔滔不絕講卷子,只有附近幾個同學瞧見紙團快速飛過,林覺彥瞬即回頭,與奚行的目掐上。
奚行那家伙,大喇喇地將雙手環在前,眉梢吊了吊,直白地回以注視,表十分挑釁地寫著“我砸的怎麼了”。
還能怎麼地。
林覺彥自知理虧,只能干瞪眼,過了會兒,對奚行比出中指,示威幾下,才不服氣地擺回頭。
老師講完卷子,流轉去另一班級,班上又恢復自習狀態,大家都在靜悄悄刷題,實驗班的同學,除了穩上AB大那十幾個,其他同學都在一本重點以上徘徊,大家心里清楚,多刷幾題,就多幾分勝算。
在這種爭分奪秒的高下,今朝翻出手機,準備掐時間做題,這是奚行教的法子,將基礎題在一定時間,訓練解題手。
低頭,正要點開計時,看到手機桌面,才發現剛才一時混,在茶幾上拿錯喬遇城的手機。之前手機商場搞活,喬遇城見折扣,直接買了兩臺款式一樣的翻蓋機,平時今朝都會在手機系手機鏈,前兩天嫌麻煩拆開了,沒想到,這就搞混了手機。
一整天都好倒霉。
今朝抿,點開短信欄,想給自己手機發信息,鬼使神差地,看見一堆短信,眼睛睜了睜,一條條看清字句后,緒轟然崩潰,嗚一聲,整個人伏到課桌。
興許是嗚聲太突然。
太奇怪。
有同學悄聲納悶:“誰在笑?”
奚行在后面,也聽見了這聲,抬眼發現今朝伏在桌上一不,雪白后頸在風扇下,肩膀一一的。他蹙起眉,丟下筆,直接走到今朝桌邊,輕輕敲了敲桌面:“喬今朝,你怎麼了?”
同桌周宇給今朝遞紙巾,同時給奚行使了個眼神,表示“突然哭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看了幾眼,就低頭寫題。
附近有好些同學在悄聲議論。
這不知道是班上第幾個哭出來的同學了,高考日期逐漸近,偶爾會有同學在課上、在試卷發下來時,在吵吵鬧鬧的課間,突然無緣故哭起來。
聚集的目越來越多,在看奚行,看今朝,大家都知道一些傳聞,班花追學神,學神為放棄A大保送,也都好奇這傳聞的真假,十七八歲的躁年紀,誰能不對這事好奇呢。
今朝伏在桌上,如如不。
奚行弓腰蹲下去看,低頭就看到大顆大顆珍珠掉落,他搭在桌邊的手了。
半響,他輕聲問:“你要吃冰激凌嗎?”
今朝似是頓了下,奚行抓準時機,拉手起,在全班矚目下,不管不顧將帶出教室,往教學樓外走。
一路上,奚行什麼都沒問。
遇到巡邏老師,他才松開今朝的手,甚至主跟老師打起招呼,說是要去辦公室搬習題冊,樓道燈黑,巡邏老師也沒多問,就由他們去了。
今朝茫然地跟著奚行的腳步。
是想到外面氣的,仄的教室令呼吸不上來,腦子極了,像是無數次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以為這次,賭上最大力氣的這次,能功抵達,沒想到命書早早將的結局寫定。
走到校超市,奚行買了兩只海鹽冰激凌,今朝和思斯常吃的那種,又帶往樹林方向走,穿過紅塑膠跑道,幾棟教職工宿舍樓,一直到進了林子,才放開手。
兩人坐在人工湖邊,今朝看著手里的冰激凌,其實從來沒和奚行吃過這款冰激凌,每次去超市,都是約思斯,沒想到,這個大喇喇的前同桌,竟然會記得的喜好。
小小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猝不及防的打擊覆蓋,不想說話,抬頭看著月亮,吃冰激凌。
好在,奚行沒有問。
他只是坐在側,一起吃冰激凌看月亮。
那時的月亮,一定又大又明亮,可今朝卻覺得,月落在上,無比凄厲,一旦悲觀念頭騰起,讓認為自己很快會為無人認領的小孩,樂觀念頭又勝起一籌,告訴,馬上就要年了,可以不去管爸媽,去走自己的路。
就像父母短信里聊的,不存在養權問題,他們可以安心向親戚好友公布離婚消息,與他們早已選定的新伴,結新家庭,他們兩個都迫不及待地,計劃,清算,解除能讓這個家存在的種種可能。
今朝心里的兩力量在打架撕扯,吵得思緒混。那一刻,好恨他們,恨喬遇城在外面有了新的小孩,恨宋惠短信里迫不及待的說“不用考慮朝朝”,就好像是阻礙他們開啟新生活的絆腳石,只等高考結束,通知父母離婚的消息。
也恨自己,傻乎乎地以為可以維系父母,在家里扮演開心果去粘合他們,費力尋找他們在乎對方的蛛馬跡,將父母毫不在意的婚姻,當自己的義務,甚至筑起幻覺泡泡,讓自己住在里面,期盼有一天,父母也會和一樣,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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