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近來瞧著不太對勁。”先生直言。
悅悅頓了一下后,強歡笑:“哪有,我與平時不是一樣嗎?”
先生沒說話,只拿一雙蒼老卻并不渾濁的眼眸著。
在這般注視下,悅悅到底是輕嘆了一口氣,然后道:“先生,我近來在苦惱一件事。”
“公主若是信得過老夫,不如同我講講?”先生輕聲說道。
悅悅倒是信得過他。
這位先生在國子監是出了名的嚴厲,平時除了悅悅,也就是張允謙敢在他面前這般說話了。
悅悅沉默了片刻后,輕聲道:“我母后,已經在為我婚事了。”
先生聽了,沒有半點震驚。
他道:“公主的年紀擺在這兒,皇后娘娘的確是該為您心了。”
他說完,看著悅悅臉上的表,又問:“公主可是不愿嫁?”
悅悅抿著,秀眉微蹙,遲疑道:“不是不愿意,我只是……不想嫁給一個自己都不喜歡的人。”
甚至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但看過父皇跟母后之間的相。
即便是有時兩人坐在一起不說話,流淌在他們邊的那抹溫馨氣息卻是不容忽視的。
悅悅也有那麼一日,自己能找到一個真心相的人。
若是生在平常家,這種事倒是容易。
可偏偏生在帝王家。
不知道那些想娶自己的人,究竟是因為真心喜歡,還是僅僅為了的這重份。
“如今只是在說親,還未正式定下來。”先生笑著說,“況且,若是要公主嫁人,不也得看您自己喜不喜歡?”
先生雖是與皇后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宮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對待自己的這兩個孩子,是疼到骨子里的。
至于他們的婚事,自然也會好好挑選。
悅悅實在是不必這般憂心。
除非……是已有了旁的心思。
思及此,先生的心頭微微一,看著悅悅那糾結的小臉,問道:“公主……莫非是已有了心上人?”
“當然不是。”悅悅連忙否認,微微張著,還想要說什麼,可話卡在嚨,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的神略微有些落寞,垂下眼眸。
就在方才,先生問是否已經有心上人的時候,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張允謙。
還有一個……是許久不曾想起的元安。
自從元安離開京城去了西北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可是關于他的事,卻時常從西北捷報里傳回來。
他自去了西北便驍勇善戰,屢建奇功。
就連份也一升再升,如今已是軍中前鋒。
顧昭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元安既在沙場有建樹,他便放手給了權利。
只要元安能守好西北邊關,不讓塞外賊人來犯,便是將軍也封得。
此去經年,元安一封信都沒有給悅悅寫過。
而悅悅的記憶中似乎也忘記了這號人。
但在方才,的腦海中卻驀地浮現出現來他的臉。
那還是許多年前的一張臉,雖然充滿稚態,卻眉眼堅韌。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模樣定也變了不吧。
“公主回去吧。”先生說道,“公主的心已經了,這些日子便不必再來國子監。”
橫豎是聽不進去的,何苦在這里熬著呢。
悅悅聽了,有些慌張:“先生,我沒有落下功課。”
“我知道。”先生溫和笑笑,“只是公主也該好好歇歇了。”
悅悅想著自己這幾日腦海里想的那些事,一時有些愧:“我有愧先生教誨。”
“世上人人都是俗人。”先生輕笑道,“無人逃得過這些事,等公主將自己的心捋清楚后,再回來上課吧。”
悅悅跟著他起,行了一禮:“謹聽先生教誨。”
待到先生走后,悅悅才緩步走出去。
阿瑤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出來,這才連忙迎上來。
悅悅的心仍著,捉住阿瑤的手,輕聲問了句:“可有西北寄給我的信?”
阿瑤看著略微蒼白的臉蛋,以及那眼眸里藏著的一抹希冀。
雖然心疼,卻還是搖了搖頭:“公主,沒有。”
這麼多年,沒有一封是從西北寄給悅悅的信。
阿瑤知道,是在等元安的信。
當初離開時,兩人的話雖然都說的絕。
但那是時。
這些年過去,悅悅的心里一直是惦記著元安的。
可元安不曾惦記。
一瞬間,悅悅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盼著一段本就不該盼的。
罷了罷了。
曾是時,有過希。
如今卻不是了。
悅悅拿手帕輕輕了眼角的淚,然后釋然地笑了一下:“我可真傻。”
“公主絕頂聰明,不傻。”阿瑤傻乎乎道,“先生都說了,您是他教過最聰明的學生呢。”
悅悅笑了笑,再不言語。
主仆倆走出國子監,迎面倒是遇到好幾個來打招呼的同窗。
悅悅都只是微微笑過,并沒有停留。
再往前走了一段,驀地瞧見一抹悉的影朝走來。
避是避不開了。
悅悅只能著頭皮走過去。
張允謙著服,姿拔,斜飛鬢的英劍眉,細長卻藏著銳利的眼眸在瞧見的一瞬間就變得和下來。
在外人面前,張允謙從來都算不上一個脾氣好的,但是在悅悅跟前,他總是笑的溫耐心。
在靠近悅悅時,他微微挑眉,戲謔地笑:“怎麼,今日不躲著我了?”
他是細致微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悅悅是在刻意躲著他。
悅悅頭皮發麻,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神,只能微微低著腦袋,小聲道:“沒有躲著你啊。”
張允謙也沒有拆穿,只是微微笑笑:“下課了?”
“嗯……”悅悅聲如蚊蠅,手指攪著帕子。
見似乎不太想與自己說話,張允謙便道:“微臣告退。”
他走的十分果斷,甚至在悅悅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抬腳走了。
悅悅呆在原地,著他離去的背影,好久才緩過神來。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瑤:“他就這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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