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好算計！”

聽罷老和尚的解答，陶潛面變得極為難看，咬著牙評價道。

這老魔的打算，如今已是清晰明了。

直接將如今在南粵境糾纏的各方，全都算計進去。

他自己雖然來的早，但死得也早。

南粵局勢混，各方都是下意識的忽略一個早已坐化的老和尚。

誰會想到？百禽子就打算躲在后面，在最關鍵時刻，在一切塵埃落定，在那湯顯宗得意無比時，忽然出手，解決這南粵戰禍，獨占磅礴無比人道氣運。

當然，在外界看來，這一切都是陶潛這個無名小卒誤打誤撞的結果。

“我頂著這張臉將艷尸菩薩啃得只剩一層皮囊，這便徹底得罪了魔佛寺，再冒出來襲殺湯顯宗，還用的是從素素那里來的【天妖化神針】，這又完全直接得罪那位妖神大人。”

“以這手段終結戰禍，同時也算是毀了季羨仙，這又得罪了那神圣子。”

“所以好都是大師的，因果卻都了我陶潛的？”

“大師算得準，要做這些，的確是需要我這個有緣人。”

“只是大師不是從大自在寺出來的得道高僧麼，怎如此擅算計，這般做派可也不像是佛門高僧啊？”

明悟幾乎所有辛后，陶潛忍不住怪氣道。

只可惜，他明顯低估了百禽子的面皮。

老東西毫無愧，直視陶潛眼眸，很是坦誠道：

“施主，謬贊了。”

“看在施主替我承因果的份上，貧僧教施主一個道理。”

“這修行界中，千萬不要以正邪之分來看人。”

“你以為的高僧、前輩高人，平素時或許是那樣的，可一旦到了涉及長生、道途、超之事，所有修行者都會去爭，不顧一切的爭。”

吐出這幾句，百禽老魔似乎失去了談。

只盯著那圓鏡中如火如荼的戰場，似正在等待著某個時機到來。

而陶潛，同樣陷沉默。

明面上毫無異，可腦海中，陶潛卻終于捉住了那道生機靈。

諸多意念，此刻瘋狂翻涌起來。

“這老貨說解決一切后，人道氣運會將禽魔洗練佛禽金剛舍利，之后舍利會自行去往陀縣。”

“這部分他沒說謊，但這老東西瞞了一個關鍵信息。”

“百禽子的確是真正意義上的坐化了，所以那舍利并無任何真靈、神魂烙印，一顆無主舍利怎麼會自去找轉世之？”

“除非在最后關頭，他這道佛幻影被洗去執念、魔念后，剩余的就是百禽子留的一佛真靈，正好可烙印那舍利。”

“舍利洗去魔！”

“佛影洗去執念！”

“兩相合一，方才是真正的佛禽金剛舍利，方可讓百禽子徹底洗白，將過往因果全部斬斷，以轉世另開別脈。”

當最后一道念頭落定，陶潛腦海靈立刻轟鳴起來。

雙眼，也是瞇了瞇。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那圓鏡映照著的，幾乎被糜鮮浸泡到發脹的戰場，最終戰徹底來了。

死傷慘重付出極大代價，但也功將所有人攔下的妖神軍最深，伴隨著一陣本沒有任何人留的狂笑，一道讓人極度惡心，連靈魂都生出不適的影搖晃著出現。

是湯顯宗！

但此刻的他，渾上下見不到一塊皮。

他已為一個“人”，便是眼皮、頭皮、也都被他自己剝了個干干凈凈，包括他下那事上的皮，也很是嚴格的剝了下來。

只見他狂笑著站在一個詭異祭臺上，不知從何取來一件古怪的，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甚至可以呼吸的鮮紅囊，在去掉包裹著囊的太池水后，一極端不祥的妖魔氣沖天而起。

同時，甚至包括在艷尸腹中的陶潛在，方圓萬里區域的每一人都聽到了一種窸窸窣窣的呢喃。

隨后那呢喃便衍化了無數種聲音，是每個人心中都想要聽到的聲音。

并在聽到后，不由自主就想要往那祭壇去。

有大量凡人乃至于修士妖魔，軀立刻就開始生出如紅、囊、瘤等等妖異變化來。

只要繼續下去，湯顯宗說不定用那囊就能直接異化場中不人。

但他顯然不能這般做，因為隨著他取出囊，以李善為首的正道修士們齊齊都是瞪圓眼眸，瘋了般進攻過來。

可惜，來不及了。

湯顯宗咧著沒有的，兩排模糊的銀牙出，隨后便見他猛地將那囊往自己上一套。

下一刻，所有人都聽到了湯顯宗仿佛從靈魂深發出來的痛苦嘶吼，也見證著那囊在“咔嚓咔嚓”聲響中，生生將湯顯宗那威武軀裹碎。

所有人都能想象出來，妖神軍這位湯大神將正被碾碎一顆混雜著碎骨、腦漿的丸。

更駭人的是，伴隨著閃爍，這顆丸正在一點點小。

眨眼間，竟是小到比黃豆大不了多。

那祭壇上，僅余下一顆點。

極其刺目的，便是在千里之遙也可清晰看見的點。

仿佛這一方天地間，其余所有事都失去了彩，只有這點依舊這般猩紅鮮艷。

數十萬人，上百萬人，被迫盯著點。

心臟、神魂俱都瘋狂震起來，直至突兀的，湯顯宗那消失的聲音再度回歸。

“哈哈哈……妖神本源，果然妙。”

“轟隆！”

言出法隨，只不過這回是邪魔一方的言出法隨。

當湯顯宗狂笑回歸時，尋仙縣以及被湖糜覆蓋的平原，還有遠群山，這好大一片地界，瞬時間徹底變了天地。

極其妖異的猩紅芒洶涌而過，天穹上的云層立刻變得粘稠，變得艷麗，開始往大地上流淌，于四面八方將此界化作一個巨型妖魔囚籠。

而在囚籠中央，也便是那詭異祭壇上，赫然多出了一尊龐然大。

它無人形，無皮囊。

外在就好似一只被剖開腹部，而后翻卷過來的蜘蛛，只是被放大了不知多倍。

如高山巨岳，聳云霄之上。

它并無蛛，而是一條條極長極長的大臂。

被這些臂環繞著的，是一個仿佛可以吞吃天地的“黑暗裂口”。

里，獠牙布，如網，妖風不絕，魔音陣陣。

若這世間有魔窟，那必是這般模樣。

艷尸菩薩那天妖佛母明王法相，已是非人族模樣，屬妖魔一列。

可與湯顯宗此時模樣相比，說是菩薩倒也真有人愿意認。

就在戰場外達百萬人之眾因湯顯宗顯出這妖陷驚駭呆滯時，湯顯宗那一條條大臂猛地撐起，隨后便見那黑暗裂口對準大地，在轟隆巨響中，一眼可見的猩紅妖風吹拂而出。

剎那，百萬人族，陷異化墮落。

這妖風，竟好似專門為了制造妖魔而生，所過之，凡人也好，修士也罷，齊齊開始往妖魔轉變。

而其中最為明顯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季羨仙這位南粵總督。

他原本是矮小丑陋模樣，可了那妖風后，竟以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眨眼間，他就了一尊模糊的巨人，其軀表面更不知為何，浮現出一張又一張平民百姓的臉，男老皆有，各有怨恨，哭嚎咒罵不止，仿佛南粵境一應災禍、怨憤此刻都凝聚到了季羨仙上。

他雖有玄境修為，但毫無疑問是取巧得來。

若無千萬百姓之期，他莫說是玄，便是道修行也難。

所謂也萬民，敗也萬民。

得了無上權柄卻又沒能庇護人族，氣運反噬之下，他之前未曾支付的代價立刻翻倍襲來。

此刻，季羨仙瘋了。

異化墮落的不止軀，他那心靈神魂也同樣了妖魔之屬。

也因此，在戰場他散發出的氣味最香。

湯顯宗所化妖狂笑著，以極度不符合那比山岳還大軀的速度，近乎是挪移般出現在季羨仙面前，黑暗裂口一張直接將季羨仙吞了進去，隨后便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響。

這位執掌著南粵最高權柄，一言可決萬民生死的總督大人，就這麼當著數十萬人族的面，被湯顯宗嚼碎了，吞咽腹。

過程中，一條河流淌而出，瀑布山洪似的淌至尋仙縣外，在異化掙扎的尋仙縣百姓看著那河面一張張人臉，同又嘔吐不已，哀嚎嘶吼又痛哭流涕。

志怪詭異已無法形容此間場面，這些景象浮現直讓人覺得這非是人間道，而是妖魔道。

季羨仙一死！

人族方，本就不甚堅韌的信念徹底崩解。

仰視天穹，只見艷麗云層粘稠如，遮掩了日月星辰。

且這妖魔囚籠的范圍仍在不斷的擴張著，看那般形，仿佛是要將整個南粵都囚了進來，送至那妖神化邊，只待其一口吞了。

縱然囚籠中，仍有李善等人在抵抗。

但此刻看來，已是毫無意義。

至在南粵地界，人族氣數銳減，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地上妖國”即將建立。

……

便是在這一刻，艷尸腹中。

百禽子看著那化作妖魔國度的戰場，不由嘆道：“天妖魘法，名不虛傳。”

話音落下，老僧又轉過頭對著陶潛打了個佛禮。

“施主，請吧！”

“雖要你承擔一應因果，也算毀你道途，但想來接下來之事，施主也很愿意去做。”

老僧說完，這次罕見的得到陶潛點頭贊同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