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那蘊著一快意的聲音,也在此刻響徹戰場。
“此喚作【天妖化神針】,也是自太池底取出,專門克制你那異寶天妖囊。”
“不管你有多麼強大,只要你的力量是從妖神借來的,那便永遠低素素一頭。”
“不!”
“素素,賊婆娘,我湯顯宗縱是做鬼聻,也要生生世世糾纏你,絕不容你逍遙一刻。”
伴隨著湯顯宗那凄厲哀嚎和詛咒,誰也未曾想過的驚天變故,就在眼前發生了。
不久前,不可一世要立地上妖國,要化萬民為妖,好擁他做第一妖主的梟雄人。
如今再也喚不來那艷麗妖氛云霞,再也吹不出那天妖魘風。
他那龐大妖,里蘊著的恐怖妖神本源,齊齊往那通天徹地的猩紅天柱涌去。
過程中,不論湯顯宗如何掙扎反擊,俱都無用。
那化神針刺破囊時,他的所有力量便失控了。
十數個呼吸后,戰場已無妖神法相。
眾人只見得那滿是湖醬的戰場中,一座尸骸山頂,一個詭異祭壇上。
陶潛靜靜站著,前躺著一被猩紅囊覆蓋著的,模糊的尸。
尸心臟,著一猩紅長。
兩件異寶,似形某種平衡,無比安寧的躺在祭壇中,未有任何異樣靜。
結……結束了?
眾人正自驚疑時,忽見戰場也好,尋仙城也好。
之前被天妖魘法異化為妖魔的鎮世軍士兵,以及諸多百姓,全都在此時開始恢復本相。
更有一不知從何吹來的清風,將本就開始潰散的妖氛魔云徹底撞散。
便在風流云散時,一直未有靜的嬰宗宗主李善。
忽而起,朗聲道:
“湯顯宗已死,妖神軍氣數已盡。”
“諸位,隨我屠戮余下群魔,還南粵一片朗朗乾坤。”
南粵第一大派宗主這數句話,似是一種承認般。
在其話音落下之時,那高高尸骸山祭壇上,陶潛軀猛地一。
恍惚中,陶潛似看到眼前虛空重重疊疊,南粵境諸多市縣、城池,數千萬平民百姓好似都開始歡呼,一一縷眼難見,但卻真實存在著的氣運開始匯聚,并在剎那間形一磅礴如同大海般的洪流。
隨著“轟隆”靜,往此祭壇而來,往陶潛這軀而來。
陶潛腦海中,忽而響起一道悉聲音:
“此乃人道氣運,非救世功德不可出。”
“貧僧雖是不擅算計謀劃,但辛苦思量布置,總算是將湯顯宗、季羨仙、秦無相等野心梟雄收于一網,更剿滅南粵,連同周遭數個大省的諸多妖魔。”
“雖仍舊無法彌補祖神法破碎帶來的威脅,但在短時間,已是惠及億數平民百姓。”
“能喚來這般磅礴之人道氣運,也是應當,更合該我得。”
聽著這聲音,陶潛立刻便見一道唯有他能見到的佛幻影顯現出來。
這老僧此刻滿臉的笑容,毫不掩飾自己的大歡喜心。
說罷后,對著陶潛打了個佛禮,立刻便控制他張口。被旁人誤會是陶潛機緣的“百禽舍利”,滴溜溜旋轉著漂浮而出,隨后就見那短暫鎮過妖神法相的百尊禽魔,嘶吼著紛紛回歸舍利之。
最后則是百禽子自己,只見其無聲大笑著,化作一道佛也進舍利之。
下一刻,那眼難見的磅礴人道氣運洪流,猛地傾瀉過來。
轟隆!
無聲無息的,所有氣運皆被那顆舍利捕獲攔截。
陶潛這明面上的“正主”,一一縷都沒能撈著。
他軀被奪法控制,彈不得,口不能言。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原本魔氣森森的舍利,隨著氣運不斷的沖刷,其表面斑駁即刻就化作碎屑散去,濃郁純粹的佛漸漸溢出,而佛映照中,陶潛竟好似見到了當年陀縣境發生的那一幕幕慘劇。
那十室九空的殺戮畫面,那一頭頭禽魔誕生的緣由。
這些駭人畫面,圍繞著一道堪稱癲狂的影。
雖然很模糊,但依稀可見,正是年輕一些的百禽子。
隨著人道氣運不斷的沖刷,原本兇暴狠戾的禽魔們紛紛褪去魔氣,一頭接著一頭,好似都明悟至理,直接了佛一般,盤坐在舍利之,有著同樣變化的還有百禽老魔。
初始他還戾氣十足,可沐浴氣運中,糾纏他多年的執念、魔念開始消散。
到了后面,他甚至如一尊真佛般,變得慈眉善目,盤坐下來對陶潛施禮謝道:“此番有賴于施主承擔因果,擋災渡劫,待百禽另立別脈后,除卻親上靈寶山門致歉外,定也會給予施主諸多補償。”
陶潛聞言,立時冷笑著要回應。
可突兀就在這一刻,陶潛猛地打了個冷,腦海中一道志述隨之浮現:正在遭小轉無相奪法……兩個時辰后可豁免!
這志述一出,陶潛頓時瞇了瞇眼。
之前的猜測,化作現實。
人道氣運是一種極徹底的洗白手段,可將百禽子的執念魔念都洗練干凈,過程中隨著魔念湮滅,百禽只余一縷真靈烙印,過往種種皆虛妄,這便意味著他施放在陶潛上的神通法門也將漸漸失效。
如果是旁人,等到法門失效時,百禽早就溜之大吉了。
可陶潛,他不一樣。
那冷一起,連綿而來。
本不待陶潛回復,接連更多志述浮現:“正遭小轉無相奪法……一個時辰后可豁免……半個時辰可豁免……半炷香可豁免……已豁免!”
幾乎是在眨眼間,陶潛恢復自由。
隨后,他面上出一道讓百禽看來極不妙的燦爛笑容。
“大師,你歡喜的……太早了。”
話音未落,陶潛猛地探手。
竟是又抓住了那顆百禽舍利,電火石間又吞回自己腹中。
失了舍利阻擋,那磅礴人道氣運立刻又選中陶潛,往他灌注而來。
一一縷,涓涓滴滴,俱都被陶潛的太上靈寶無接了。
人道氣運乃是這世間可遇不可求的大機緣,大好。
洗練魔念執念,只是其中一種妙用。
更為神妙的,獲得氣運之人,可增福運福緣,災禍遠避……若非如此,哪里來的“氣運之子”這般稱呼呢。
這一幕,這變故。
讓舍利的百禽子,頓時又由佛化魔。
“豎子安敢?”
陶潛腦海,響徹怒吼時。
百禽老僧那佛幻影再度從舍利躍出,正對陶潛施放法門。
可這次,早有準備的陶潛卻是先一步下手。
那許久未用過的竅靈臺猛地打開,立時將老魔扯。
靈臺,陶潛元神等候已久。
“大師一魔念已散去大半,還剩余些也不打。”
“晚輩這滅魔法雖也煉得不好,但尚可一觀。”
說話間,陶潛滿臉笑容燦爛,頭頂著先天道種,一手掐著魔煉神印,一手靈寶降魔印,口吐九真靈音,徑直撲將上去。
伴隨著陣陣靜,這過往是陶潛用來釣魚喚魔的靈臺,諸般神通法門開始對戰。
不過未過多久,陶潛出敗象。
百禽老魔隨手一揮,將襲來的陶潛元神擊飛,這讓他眉頭皺起。
若在洗練之前,他這一下足以將陶潛擊得魂飛魄散。
雖然心底怒火洶涌,但這老魔仍舊不得不耐心勸誡道:
“施主,你何必白費功夫。”
“用不了幾息貧僧便可出去,結局仍舊是那般,改變不得。”
“貧僧也知施主心不忿,不若這般,此事了結后,貧僧除了可將百禽法授予施主外,其他如轉寺、大自在寺等等神通,貧僧也一應傳授給施主。”
“如此補償,施主可滿意?”
聽到這話,陶潛元神果然停下。
面上浮現出一抹貪婪之,隨后問道:
“大師此言當真?”
“當真!”
“那大自在心遁法,我能學?”
“能學。”
“那一整套小轉無相法,我能學?”
“可學。”
“那……”
“住口,雖然不知曉施主拖延時間是為了什麼,但如此沒有誠意,也別怪貧僧下狠手了。”
陶潛這次還沒問出,立遭老魔打斷,只見他雙眸噴火似的欺上來,似立刻就要將陶潛元神錘。
可不等他近,陶潛忽而取出一葫蘆散發著濃郁香氣的丹藥,對著周遭道:
“眾魔頭可瞧真切了,此是天魔化丹。”
“汝等聽我命令,齊上啃了這魔僧,這一葫蘆丹藥便可拿去分了。”
這話一出,百禽面大變。
而本該是空空如也的靈臺,突兀的,顯現出百上千域外魔頭來。
這些魔頭個個狡詐無比,原本只是觀戰。
如今在看到陶潛手中魔丹后,齊齊嘶吼著,好似蟻群般撲向百禽子。
“無恥!”
老僧在被淹沒前,只來得及吐出這二字。
不過很快,陶潛這靈臺猛地發出一駭人聽聞的魔氣來。
那千數魔頭震開的被震開,被吞噬的被吞噬。
轟鳴中,百禽子那佛幻影竟是崩解一團佛魔相融的猙獰霧,洶涌著朝陶潛而來。
“無恥豎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原不想傷你命,既然你定要頑抗,那也莫怪貧僧不客氣。”
“直接奪舍了你這上好元神,將你煉傀儡之軀,也不妨礙貧僧佛做祖,開百禽一脈。”
“至多便與你那位還未見面的師尊結下梁子而已,我大自在寺,扛得住。”
老魔一邊嘶吼著,一邊朝著陶潛元神啃噬過來。
這番景象,自然是要行奪舍之事。
可詭異的一幕也發生了,眼看著自己要被奪舍,陶潛竟是一不,毫不抵抗。
這又讓百禽子心生不妙,可箭在弦上,他也是不得不發。
魔霧撲來,淹沒陶潛。
隨后在這靈臺,陶潛元神先覺到兇險,接著便又打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是爽快的冷。
腦海中,一道志述生出:
“正遭佛魔真靈奪舍……可豁免!”
伴隨著志述,一不知從何來的,無法言喻、無法想象的力量降臨過來,瞬間將百禽子這道快要洗白的佛魔真靈轟了個碎。
在殞命之前,百禽似到了什麼,但他卻連哀嚎慘都來不及發出。
墮無邊黑暗時,他只來得及聽見陶潛一道嘆息:
“若大師不來奪舍,晚輩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今正好,既全了大師要洗去魔念,也全了晚輩強度這麻煩第三災。”
“大師走好!”
陶潛嘆過后,看也不看靈臺剩余的那些,正瑟瑟發抖,驚懼不已看著自己的域外魔頭。
將它們扔回域外,重新閉了竅。
陶潛立刻醒轉過來,看著腦海中的志述,確認百禽子的真靈、神魂徹底湮滅后。
看著僅余部分的人道氣運洪流,連忙張口,又是將百禽舍利吐出。
許是機緣如此!
那最后一波氣運,正好將舍利剩余魔洗練得干干凈凈。
就自那一息開始算起,那便不能再稱作是百禽,合該喚作是佛禽舍利。
此為真正佛家異寶,以佛煉魔,再由魔佛,如今更洗去魔,立得百尊可護道,可對敵的佛禽金剛。
轟隆!
當那最后一魔執念消散,卻見一顆金燦燦舍利子放出籠罩萬里的耀眼佛來。
戰場外,百萬人皆看得分明。
也見得陶潛,輕輕摘下那舍利,便要烙下屬于自己的神魂真靈。
便也是在這一刻,變故再生。
尋仙城,眾多正道修士陣營,一個被許多僧護衛,有著佛子氣象的小和尚忽而雙眸翻白。
須臾恢復后,立刻朗聲對著陶潛喊道:
“施主且慢,此舍利乃是貧僧師弟百禽子所,乃是我大自在寺之佛寶。”
“還請施主給我這慧心小徒帶回,大自在寺必有厚報。”
這兩句,陶潛聽到了。
然而他心底冷笑不止,面上卻是恍若未聞,依舊拿了舍利要烙真靈。
陶潛原以為,此刻也就只有那勞什子大自在寺和尚借著自己徒弟子降臨意念,要搶回這佛禽舍利。
可很快的,更多驚人變故出現。
似乎剛剛只是人道氣運洪流,所以才而不發。
如今人道匿,陶潛作為一個煉氣境修士的底細徹底暴,這些藏著的惡意也齊齊迸發出來。
陶潛最先到的,是那秦無相。
這在不久前曾差點殺了他的神圣子,如今又好似一明月般飄過來,同時好似清冷仙人般的聲音也響起道:
“那道人,你壞了本圣子的計劃,也不要你多做賠償,把這佛禽舍利給我,本圣子便不殺你。”
秦無相剛說完,陶潛沒來得及回答。
卻見那尸骸山下,只余一層破碎皮囊的艷尸。
那遭凍結的元神驀地此刻睜開眼眸,直接躍出皮囊,出現在天穹之上。
一道極其霸道冷,偏又蘊著一佛的男音,自艷尸口中吐出:
“小道士,你讓那百頭禽魔啃噬了我這麗徒兒的好,就剩了個破碎皮囊給本座。”
“看在你是靈寶修士份上,本座不為難你,只需你將這顆舍利子給我。”
這連番變故,直讓陶潛又是驚訝,又是被氣笑。
而更讓陶潛陷驚駭的,是下一刻他腦海中驟然來的一記轟鳴悸。
循著源頭,陶潛驀地看向自己面前不遠,那祭壇上的天妖化神針,以及被其釘著的天妖囊。
本該是死寂的囊,此刻竟蠕起來。
一道極其恐怖的意念,好似隨時可能降臨。
這意念主人是誰?
不用猜測,不言自明。
“該死的百禽子!”
“這就是你要轉移的因果?”
“幸好我坑死了你這老貨,要是真讓你劫轉世,去開什麼百禽寺一脈,轉而把這些恐怖因果都丟給我,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陶潛心,狂吼著。
同時,他立刻就打算將手中佛禽舍利扔出去。
這鬼東西,誰要誰要。
他陶大真人得了一大波人道氣運,已是占了不小好,知足知足。
也就是在陶潛這般想著之時,忽然這戰場上空,毫無預兆響起一陣好似銀鈴般,無比悅耳的笑聲。
同時陶潛前,竟是突兀出現一位芒四、俏麗玲瓏的來。
這白皙,頭生四角,一襲青發拖拽腳踝,雖看似是妖,可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極其純正的,道門仙靈之氣。
剛一現,直接擋在陶潛面前,小手叉腰,而后對著正威脅陶潛的一位位強大存在,毫不客氣接連呸了個遍。
“呸呸呸呸!”
“大自在寺臭和尚,弱小白臉,魔佛寺的蠢和尚……還有你,妖神了不起啊。”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竟敢欺負我家的小老爺。”
“老爺說了,今天誰敢為難小老爺,日后他就親自拎著天刑劍,一個一個找上門,就算為此發宗門大戰也不怕。”
“老爺還說了,不管小老爺得到什麼好,既然到了小老爺手里,那就是小老爺的。”
“你們如果不服,那就等幾個呼吸,待我鐘豆豆通知老爺,讓老爺親自降臨過來,和你們這些家伙……講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