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昶看到紅的耳垂,嗓音里摻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臉怎麼紅了?”
阿朝舌頭打結:“我……有些熱,”手輕輕推了他一把,“你讓開些,擋著我風了。”
那只綿的小手本沒什麼力氣,哪里推得他。
謝昶順勢將手掌捉過來,指尖捻了捻細白的手指,真就跟小貓爪子似的,他不抿一笑:“才送你一座園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阿朝轉過頭,被他說得面紅耳赤。
謝昶適可而止,就不再逗了。
京郊有幾記在名下的田莊,趁著休沐,謝昶帶走了一遍。
挑開車帷去,阿朝手里的田莊地契終于在眼前有了象,郁郁蓁蓁的桑樹,綠意葳蕤的茶園,大片榴花如火的石榴園,放眼去,還有不勤勤懇懇在田地間耕種的佃戶,原來莊子的收就是這麼來的。
想到將來還能在自己的田莊種上漫山遍野的鮮花,作為自家胭脂鋪的原材料,阿朝就對未來無限憧憬。
晚間停在一田莊用膳。
佃戶們以往只與上一層的管事接洽,還是頭一回見到背后的東家,沒想到竟是如此郎才貌、通氣派的貴人!
一通忙活,將自家養的鴨、種的蔬菜,還有腌好的魚果脯統統端了上來。
謝昶給舀了一碗土鴨湯,“當心燙。”
阿朝點點頭,小勺舀了一口放在邊吹了吹再喝,果然鮮香,鴨亦燉得爛,半點腥味都沒有。
佃戶拱手笑道:“夫人喜歡就好,咱們這的土鴨養得極好,質瘦而不柴、而不膩,因著口碑相傳,如今連保定府不的酒樓都從咱們這訂,今年前四個月的利潤就抵得上去年半年的了。”
謝昶含笑聽著,甚至還稱贊了幾句,阿朝卻默默埋下頭,小口嘬著勺里的湯。
他又不解釋!
上元那晚賣荷花燈的阿婆調侃說這是哥哥,他不解釋,這會人家又喊夫人,他還不說清楚。
佃戶瞧喝湯不吃菜,又熱地介紹起其他的綠菜:“夫人再嘗嘗這道蒜泥秋葵,今夏最早的一批,剛摘下來的脆得很哩,這時節便是京中酒樓也未必能吃到的。”
阿朝剛出筷子,就想起小廚房的孫師傅給列的那份食單,秋葵就在名單之列,福至心靈地將那盤秋葵推到謝昶面前:“哥哥吃吧,我不吃。”
阿朝抬眸對上男人冷漆黑的眸,心底不由得一個趔趄。
哥哥這是怎麼了?這秋葵不是他不讓吃的麼。
佃戶卻當即恍然,夫人還是懂的,把好東西都省給自家夫君用,可他們這也不差這一口的,佃戶趕忙笑說:“秋葵的確是郎君吃了好,咱們這種了上百畝吶,郎君和夫人先吃著,不夠還有。”
說罷趕忙吩咐自家婆娘,再去摘些蒸了送進來。
阿朝聽罷趕忙擺手回絕:“不不不,不必再添了!是我子不好,吃不得秋葵,我哥哥吃這一盤足夠了。”
佃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郎君強健,自然無需大補……”
話音方落,謝昶手中的筷子“啪”一聲落在桌面,“這里用不著你,先下去吧。”
他是坐在這里,已有威嚴不容侵犯之勢,話音再冷冷落下,那佃農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當即嚇得渾一哆嗦:“是,是。”了把額間的汗,趕忙退下去了。
屋外約傳來佃戶娘子劈頭蓋臉的罵,約聽出來是在數落那佃戶話多:“我看你這碎的病又犯了!就讓東家好好吃飯,你在一旁絮絮叨叨費什麼話……”
阿朝還氣他方才不解釋的事,掀眸瞥他一眼,甕聲甕氣道:“你瞧你,兇的作甚,人家好意兒要給咱們添菜,你直接給人嚇走了……對了哥哥,人家說秋葵大補,難怪我這子吃不消,你可知道秋葵是補什麼的,為何你吃了補,我便不能吃了?”
謝昶無奈,給舀了滿滿一碗鴨:“食不言,寢不語。”
阿朝撇撇,也不知他哪來的脾氣,平日在府上一起用膳也沒見他這麼說,在人家的農莊上,倒講究起用飯的規矩來了。
端起秋葵的盤子,一腦沖他碗中堆得滿滿當當,又朝他挑一挑眉:“閣老大人補補吧,哦,不浪費糧食也是自小哥哥教我的,這一盤你可都得吃完,莫要枉費人家一番好意。”
可甚看到謝閣老吃癟的模樣,才得意地一笑,便聽那人冷笑了下:“阿朝,你是篤定我不能拿你怎麼樣是吧?”
阿朝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想揍我吧?君子口不手哦。”
謝昶這回停頓片刻,沉默地吃完了碗面上鋪的那一層,良久才出一淺淡的笑:“揍你倒不至于,旁的有沒有,我就不能保證了。”
阿朝道:“那你也不能欺負我,雖然咱們不是嫡親兄妹,可我爹爹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您眼下是飛黃騰達了,可不能忘恩負義呀。”
他自然是欣然應下,阿朝便也沒當回事,一頓飯下來,肚皮撐得滿當當的,心滿意足。
謝昶替了手,道:“鎮上有市集,消消食再回去?”
阿朝當然樂意,拉著他的手立刻就要起出門。
謝昶攥了攥掌心里綿綿的小手,難怪人家見了都喊夫人,天底下能明正大牽著手的兄妹,恐怕只有他們這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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