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
教導員逆站著,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氣度卻極是沉穩威嚴,就連說話的嗓音也如他這個人,不急,不緩,低冷磁,擲地有聲,教人打心眼兒里就到懼怕,莫敢不從。
那一瞬,也不知怎麼的,許芳菲腦子里一下浮現出四個字:端方君子。
歲月如河在他上流淌而過,褪去匪氣邪肆,也斂下幾分散漫與桀驁。這個男人換上軍裝,竟端沉冷肅得仿佛一柄孤高寒劍,高懸于雪峰之上,鋒芒懾人,高不可攀。
就在許芳菲怔怔出神的時候,似察覺到來自隊伍末端的目,教導員微側頭,視線銳如鷹,瞬間將那個漂亮的小新兵蛋子鎖住。
毫無防備,兩道目在空氣里撞了個正著。
許芳菲:“……”
鄭西野五立,雙眼尤為深邃,加上那對瞳孔的黑得有些發冷,沉默不語時瘆人至極。
他直勾勾盯著,臉冷靜,眼神不偏不倚,眸中緒不明。
隊伍末端。
發呆看被抓個現行,許芳菲慌了神,又窘迫又害怕,不知做何回應,更不敢繼續和教導員對視,只能條件反把頭垂下去,躲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額頭下一滴冷汗,輕抿,木呆呆瞪著自己腳上的白運鞋,心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沉穩有力,不徐不疾。
停在了許芳菲面前。
噗通噗通,許芳菲腔里心臟狂跳。腰背直,腦袋卻越埋越低,看著進自己視野的那雙不染纖塵的黑軍靴,張得太突突突,都快要吐了。
周圍的其它學員一頭霧水,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教導員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來,接著便邁開長走到了隊伍最末端。
……嗯?嗯嗯嗯?
隊伍最末端???
大家伙一琢磨,恍然反應過來。隊列尾上站著的,不是那個滴滴又俏生生的漂亮同學嗎?
想到這里,眾人不紛紛為那小姑娘了把汗。
但凡事先了解過軍校,就知道,軍校是部隊,和地方大學截然不同,這里不分班級不分小組,全校學員只以年級和專業劃分,一個寢室一個班,一個專業一個大隊,隊干部和教導員就是全隊的直系管理者,相當于頂頭上司。
這初來乍到第一天就犯錯得罪了教導員,小姑娘往后四年可怎麼辦哪。嘖嘖嘖,可憐。
男學員們一時同心泛濫,在心頭憐香惜玉地嘆氣。
這邊廂。
“地上有錢?”頭頂上方冷不丁響起一道嗓音,清清冷冷,很平靜地撂下問句。
許芳菲聽了一滯,默默地搖搖頭。
“我剛才發了‘全立正’的命令。”他又開口。字里行間,仍淡漠不聞起伏,“你沒聽見?”
許芳菲:“聽見了。”
“聽我‘稍息’了麼?”
天氣本就談不上涼快,加上這人的氣場威,許芳菲又熱又慌又害怕,后背沁出冷汗,幾乎將短袖衫浸。
輕咬瓣,著頭皮繼續搖腦袋。
他寒聲:“那麼,誰給你的權利低頭?”
“……”許芳菲忽哭無淚。
上高中時,他是份神殺人不眨眼的黒幫老大,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膽戰心驚,打心眼里對他恐懼。現在上了大學進了軍校,他居然又變了輝神圣的人民解放軍,頂著教導員的頭銜,可以順理章地管束懲罰,令更加的忌憚懼怕。
這男人有毒吧。
許芳菲心里一通腹誹加胡思想。
這時,又聽頭頂上方冷冰冰地命令:“把頭抬起來,看我。”
許芳菲渾一個激靈,立刻“唰”的下抬起腦袋,微仰脖頸朝對面去。
只隔兩步遠的距離,許芳菲看見,鄭西野垂著眸,也正安安靜靜地俯視著。逆的緣故,他整個人籠在暗圈里,棱角分明的廓線像被加了霧化濾鏡,臉頰皮薄而白,有種冷玉的質。
白和綠不愧是最搭的配。
鄭西野冷白的面容在綠軍裝的映襯下,愈發清絕英俊。
不過……他站得離好近。
近到甚至可以看清,他下頷刮過胡茬的孔。甚至可以聞到,他上清新又干爽的皂莢味。甚至可以聽見,他冷冽的鼻息氣流撥空氣的微弱聲響。
是不是有點太近了?這個距離下看他,多看一會兒,脖子可能都會仰筋。
許芳菲囧囧地想。
兩人對視了大約十秒鐘。
而后,眾目睽睽下,鄭西野盯著眼前的小新兵蛋子,面無表地問道:“你什麼名字。”
“許芳菲。”小兵蛋子的眼角眉梢,帶著習慣的謹小慎微與膽怯,低聲回答,“許久的許,人間四月芳菲盡的芳菲。”
鄭西野沒有搭腔。
“既然能過檢那一關,說明在場諸位全都耳聰目明四肢健全,沒有重大疾病。”他轉過頭,冷冽視線掃視過眾人,沉聲道:“我最后強調一次,你們再也不是爹媽懷里氣的學生崽,你們是軍校學員,軍營新兵。從今天開始,是龍的給我盤著,是虎的給我臥著,你們在云軍工只學一件事,就是服從命令。”
全扯著嗓子回:“是,鄭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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