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轉過頭。

見前方的小路上走來兩個男人，一個高一個矮，穿著舊兮兮的大棉襖子，短發，形敦實。積年累月的高原風沙模糊了他們的廓，黝黑了他們的皮，也糙了他們的五。

奇怪的是，這兩人看著其貌不揚，說出的國語普通話，卻極其標準悅耳。

“哦，我們是當兵的。”白陸笑著回答那個高個兒男人，“準備去前邊的邊防營，路過這里，覺得這些藏羚羊好看，就想拍點兒照。”

聽見這話，兩人注意到停在路邊的越野軍車，眼神里的警惕和戒備這才消逝。

他們雙雙出笑容，說：“可以，拍吧。也是你們運氣好，我們在這兒這麼多年，都很難一次遇見這麼多只。”

說完，兩個糙漢子沒再多留，又踏著步子，沿小荒路慢悠悠地離去。

幾分鐘后，一行人上車繼續趕路。

許芳菲系好安全帶。

鄭西野發了汽車引擎，隨口問：“照片拍得怎麼樣。”

“好的，這里真的很好。”許芳菲手指屏幕，翻閱著相冊里的藏羚羊照片，突然想起剛才的小曲，便說：“剛才我和白陸他們拍照的時候，有兩個男同志過來，問我們是干什麼的。”

鄭西野：“那兩個人應該是附近保護站的。”

許芳菲起初沒回過神，問他：“什麼保護站？”

“這一片是藏羚羊的棲息地，早些年盜獵猖獗，國家就在這兒設了一個野生保護站。”鄭西野說，“那些隊員有些是本地人，有些是外地來的志愿者。”

許芳菲恍然：“原來是這樣。”

許芳菲忖度兩秒，又好奇道：“現在法律這麼完善，保護站的同志也這麼盡心盡責，盜獵分子應該很了吧？”

鄭西野回答：“，不意味著沒有。”

許芳菲突然有點擔心：“所以，保護站的同志們依然會和盜獵分子起沖突？”

“嗯。”鄭西野開著車，雙眸冷靜而平淡地直視著正前方，答話的語氣也稀松如常，“我都遇上過他們發生兩次槍戰。”

許芳菲大驚失：“槍戰？”

鄭西野：“盜獵的人有槍，保護站的人當然也得有。”

許芳菲眉頭皺起：“那豈不是會有傷亡？”

“是啊。”

“……”許芳菲心驀的一沉。

片刻，鄭西野側目，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淡淡道：“崽崽小同志，高反，盜獵，槍戰，傷亡，只是這片土地的冰山一角。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地方究竟為什麼會被做‘雪域葬歌’。”

*

云城城北，地下拳擊俱樂部——煙雨。

“煙雨”俱樂部的名字，是好幾年前唐玉給取的。唐玉喜歡風雅，俱樂部重新裝修的那段時間，又正好在讀詩人李中的《江南春》，尤其中那句：水果樓臺晚，春郊煙雨收。

大BOSS讓給這俱樂部起個名，順口就說了“煙雨”兩字。

唐玉是黑彌撒的私人助理，跟在黑彌撒邊已經好些年，經常幫黑彌撒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宜，頗得黑彌撒的信任與喜。

唐玉要給拳擊場取什麼名，BOSS自然應允。

可別看“煙雨”這名字溫潤，綿綿細雨潤如，仿佛顯盡水鄉的，俱樂部本，卻與“”二字半點不沾邊。

高檔法式的裝潢，華貴高雅，部整構造仿的是悉尼歌劇院。然而，與這份典雅格格不的，是正中央那個鐵籠造型的拳擊臺。

黑彌撒深諳人之道，這個地下拳場，是供上流社會人士宣泄的天堂。

他讓他們戴上面，喝著紅酒吃著鵝肝，披上華麗的人皮，看最原始最腥的格斗生死局。

白日里西裝革履冠楚楚的總裁、新貴、英，每當夜幕降臨后，就變毫無人的野，吶喊，下注，盡，在面的遮掩下回歸真我。

這種場面，總能令黑彌撒心愉悅。

上午十點多，煙雨拳場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客人。沒一會兒，背后一扇鐵門打開，一個形魁梧的外籍壯漢緩緩走出來。

他的個頭在一米八左右，遍布刺青的疙瘩卻超過一百公斤，壯碩無比。雙手戴拳擊套，咬著護齒，滿眼的殺興。

壯漢走上拳擊臺，開始活筋骨，熱。

拳擊臺對面是一座玻璃高臺，SVIP觀景區，人坐在里面喝紅酒，能將擂臺上的所有細節盡收眼底。

此時，唐玉垂著頭，恭恭敬敬站在一把琉璃餐桌椅旁邊，低眉斂目，大氣不穩。

從低垂的視野里，只能看見男人優雅疊的長，锃亮不染塵埃的皮鞋，和純手工定制的細黑西。

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食指敲擊著左額，有一搭沒一搭，沒什麼規律。好一會兒才開口，很平靜地問：“事我已經跟你講清楚了，你在這兒干站了五分鐘，一句話不說是什麼意思？”

聽見這話，唐玉眼底明顯閃過一驚恐，恭謹回道：“BOSS，您為奧組織在中國區域的執行，還不到一年，他們讓你給的東西，我認為有些強人所難。”

男人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曼聲道：“奧組織的首領是個人才，我欣賞他的，他的許多觀念也跟我不謀而合。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丑惡的，骯臟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冠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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