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歸失憶，日子還得繼續。

更何況，承恩帝還沒有發喪。

依著大裕的規矩，帝王去世最得停靈半個月，但這會兒是夏季，盡管有各種防腐的手段，想想還是讓人不住。

承恩帝去世三日之后，李胤便恢復了早朝，因為與姬家的談判是在深夜，所以昨兒個的早朝是停了的。

今兒個一上朝，有些意外的是左正一與陳呁也來了。

兩人都是有職在，雖然按照實打實的品階來算，二人還不夠資格朝，但這會兒沒有任何問題。

左正一與陳呁倒是很給面子，左正一以臣自居，陳呁雖未稱臣，但也行了禮。

二人此次來，提出了兩件事，一是提前發喪，二是籌辦登基大典。

這兩件事看似與他們無關，可實際上卻是至關重要，承恩帝下葬李胤正式登基稱帝，與姬家的事才能正式推落實。

眼下姬家雖然已經配合行事，但其中的割裂也是顯而易見，這般拖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李胤掃了二人一眼，淡淡點頭：“那便三日后發喪，十日后舉辦登基大典，一切從簡。”

朝臣齊呼：“陛下圣明！”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左正一從袖中取出折子來，給張穹呈上：“這是臣擬的條約，供陛下過目。”

李胤接過折子略的看了看，放在了一旁：“戶部尚書、刑部尚書、工部尚書、寧王、宗人令、左史……”

他一連點了十余人，而后道：“書房議事，退朝。”

譚皇后昨兒個了驚嚇，儀態什麼的都丟的一干二凈。

等到李胤走后許久，這才后知后

覺的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

故而翌日起之后，譚皇后便去尋了李胤，一來是想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二來是挽回一下，為母后的形象。

結果李胤早朝之后，便帶著眾人一頭扎進了書房，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

等到眾人散去，譚皇后進了書房，看著忙碌的李胤輕咳了一聲。

李胤聞聲抬了頭，瞧見是不由想起了昨晚之事，當即輕咳了一聲道：“母后怎的來了？”

譚皇后在一旁坐下，朝書案上了看了一眼：“與姬家的條件商議的差不多了？”

李胤嗯了一聲：“之前姬家還討價還價，今兒個左正一遞上的折子，倒是讓步了不，連河運海運江運這些也都讓了。兒臣有一種覺，他們似乎的執念似乎并不是稱帝，而是要證明，姬家有能力治理好天下。”

譚皇后聞言輕嘆了口氣：“崇明帝的事兒，是姬家人的心病，比起江山來，他們更在意的是姬家的聲譽，崇明帝與姬氏背負那樣的罵名，他們心有不甘。”

李胤嗯了一聲，翻了翻手中的條約道：“兒臣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左正一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似乎在下一盤大棋，每一步都是鋪墊。”

譚皇后聞言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李胤皺眉道：“從條約上來看，他似乎已經在布局，幾十年甚至百年之后，天下重新歸一。”

聽得這話，譚皇后是徹底驚訝了：“天下歸一？”

李胤點了點頭：“他放棄了江運，若有朝一日，李氏要北上，他便失了先機。同樣的，姬氏若要南下，必然要付出更多的代價。而且條款之中還提到了一點，聯姻。”

譚皇后頓時瞪大了眼：“聯姻？！”

“嗯。”

李胤心有些復雜：“他指名道姓，若是兒臣與楚煙婚，若有必嫁與陳呁之子，若是有太子，太子妃之位必須得是陳呁之。”

譚皇后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別想多了，他想聯姻的應該不是你，而是平王府。”

李胤：……

他不是傻子，當然看的出來！

李胤幽怨的看了一眼：“母后，有時候很多話，其實不必說的那般直白的。”

譚皇后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道：“左正一此人，若是撇開那些惡事來看，這天下有他那般雄韜大略的人極。李氏南下之后，平雖不會獨立，但事實上也已經是三分天下。”

“他知曉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加上若你與煙兒聯姻，平即便不會歸于李氏，也與李氏是一條船，姬家再怎麼有能力，也不大可能以一己之力，吞并李氏與平。”

“而且，若是要吞并必然天下大，從姬家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們更在意的是姬氏的聲譽，也在乎天下百姓，自不愿見到。既然如此，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放棄這種可能，而聯姻，既是在為將來鋪墊，也是為姬氏謀后路。”

李胤輕嘆了口氣：“是啊，他真的…

…讓人無法言說。”

譚皇后點了點頭，也跟著心復雜的輕嘆了一聲：“行了，這事兒不到你做主，你得同平王夫婦還有煙兒商討才行。他們要聯姻的是平，又不是你！”

李胤聞言眼睛一亮，當即起道：“母后說的極是！兒臣這就去！”

看著他那不值錢的樣子，譚皇后就忍不住撇了撇：“哦對了，昨兒個晚上……”

李胤子一僵，朝笑了笑：“沒事兒，兒臣昨夜突然想母后了，特意看看您。”

譚皇后聞言一言難盡的看著他道：“想的很好，下次別想了。”

李胤在忙碌的時候，楚煙也沒有閑著。

香怡依著的吩咐去了太子府，而則帶著楊嬤嬤與幾個平侍衛，去挨個查探李胤其余的產業。

考慮到有些產業要留下來，并沒有挨個進去查探，有些產業只是外間觀察了一會兒便走了。

忙碌了一整日，李胤在京中的產業也底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估算那些準備售賣產業的價值。

這比決定哪個產業要售賣，難的多。

畢竟若是估值估低了，吃虧的是李胤，但若是估的太高，又會影響售賣的進程。

楚煙一邊將要售賣的產業整理出來，一邊聽著香怡的匯報。

香怡有些不大高興的道：“春蘭倒是恩戴德，尚月卻沒有什麼反應，桃花自是不必說了，就好似沒聽到奴婢在說什麼一般，至于那個文珊……”

輕哼了一聲：“文珊不愿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