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我到了上海；與前一次不同，這次的上海，終于是個好天氣，在我走出機場的那一剎那，甚至有點適應不了強烈的……但空氣里依然彌散著江南特有的氣，用力吸一吸，鼻腔頓時就被刺激了，下意識想打個噴嚏，可是半路卻驟然停住，鼻子是一陣又又的覺……

我放下行李箱，了鼻子，然后從口袋里將手機拿了出來……而直到站在上海這塊土地上的此刻，我依然沒有明確今天晚上要住在哪兒，或者找誰一起吃個飯。

一陣權衡之后，我還是放棄了給葉芷打電話的想法，我只是給發了一條短信:“我已經到上海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晚上十點我們在外灘見，我愿意多等你一會兒，希你能來。”

信息發出去之后，我又失神的盯著停機坪上的一架大型客機看了很久……說不上來是什麼心，就是莫名想在這里多站一會兒，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來沒有在機場這樣的地方去迎接過凄的黃昏。

我來到了停車場旁的一個小廣場上，行李放在一邊，以一個隨意的姿勢，半躺在長椅上，然后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一邊吸，一邊用手機照相的全景模式，將眼前的一切定格在了鏡頭里。

隨后，我將這張照片發在了自己的朋友圈里，但卻沒有刻意的去慨什麼，也沒有刻意的說自己回上海了，我只是單純想記錄自己所面臨的這一刻。

……

一支煙快要吸完的時候，手機一陣震，我以為是葉芷回復了短信，卻是一條微信，而給我發這條微信的是一個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的同事，名陳進，任職于公司的公關部，我們經常會有工作上的對接，所以私下關系還不錯。

“米高，你這是回上海了？我看你發的照片，像是在浦東的機場。”

“剛下飛機沒一會兒。”

“那我過去接你？”

“還沒到你下班的點兒吧？”

“別提了，被公司給開了，就一個星期前的事兒。”

我有點驚訝，回道:“我記得你以前在公司混的不錯啊，怎麼就被開了？”

“說來話長……你要是晚上沒約別人的話，我過去接你，咱喝幾杯，也聊聊……哥們兒快抑郁的不行了。”

“，我在停車場這邊等你。”

……

等待陳進的過程中，我終于收到了葉芷發來的回信，說:“今天晚上有一個重要的聚會要參加，不方便見面。”

我心里一陣失落，但還是抱著極大的耐心，回道:“我千里迢迢從大理趕到上海就是為了和你見一面，不管你這是借口，還是確實有這麼一個聚會要參加，我都愿意等你……說真的，你能回信息，我高興的，至證明你還愿意和我解釋，這比我來之前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你不用等，我是不會去的。”

“來不來是你的自由，等不等也是我的自由。”

“那隨你。”

“如果你來的話，記得給我帶一杯熱茶，上海的晚上還是冷的，我不想只喝西北風。”

盡管厚著臉皮來了這麼一句，可是葉芷卻沒有回復我，我無奈的苦笑，然后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心中彌漫著一陣前景難以預測的焦慮。

如果，真的會在十點鐘的時候，帶上一杯熱茶去外灘找我，我一定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可是，就剛剛對話的態度來看，這種希又極其渺茫，而這種近在眼前卻難以的覺，更加讓我到焦慮。

不過，我還算清醒，我知道這些都是喜歡一個人必須要去承的，因為從來都沒有一帆風順的，而正是因為經歷了這些困難，才會更加珍惜這種不易的得來。

只是，此刻被的我，好像真的沒有能力去揣占據主權的葉芷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很希，如果去見我，是因為放不下這份，而不是施舍；如果是施舍，我愿不去。

……

差不多等了四十分鐘，我才和陳進了面，他先是抱怨了上海的通，然后又向我問道:“咱們是就近找個地兒喝，還是去老地方？”

“老地方吧，這個季節能吃上烤田螺了嗎？”

“烤田螺絕對不能，這可是咱倆最喜歡的下酒菜……”說到這里，剛剛還笑著的陳進，面忽然變得黯然，他又低沉著聲音慨道:“現在再回頭想想工作那會兒，還是加班以后，跟你去夜市上吃點兒、喝點兒最輕松……你說，咱倆這在吃吃喝喝中建立起來的，算是麼？”

我笑了笑，回道:“狗朋友，也是朋友……肯定算嘛。”

陳進拍著我的肩膀笑了笑，然后遞給了我一支香煙……他還是老樣子，喜歡中南海，一臭腳丫子味兒。

……

外灘附近的一條巷子里，錯落的支著好幾百個小吃攤兒，衛生不可能好到哪兒去，但因為是平民消費，所以特別我和陳進這種層次的人歡迎……我們選了其中一個支在梧桐樹下的小吃攤，坐下后，便要了一桶扎啤和包括烤田螺之外的十來個下酒菜。

我給陳進倒上一杯啤酒，他先干為敬后，又滿是的對我說道:“一轉眼，你都離開上海大半年了……怎麼樣，大理那邊，好嗎？”

我笑了笑，回道:“那個地方不能以單純的好壞來評價……怎麼說呢，我在那邊過得還不錯吧，最起碼沒有上海這麼大的生活力……”

“說說，我興趣的。”

我點上一支煙，繼續說道:“那邊的生活方式相比于上海，要簡單的多……外地人跟外地人之間，也比較容易相……反正，我是覺得那個地方比大城市有人味的多，如果真是好朋友的話，大家以兄弟相稱也不覺得別扭……不像混職場的時候，上喊著兄弟，心里卻罵著孫子……所以人跟人之間的關系還算是蠻真誠的。”

陳進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才對我說道:“大理那邊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我不知道……但大城市里，人和人的關系是真他媽的虛偽……別說是朋友之間，就連躺在一張床上，天天在對方的里進進出出的兩口子之間，都他媽的充滿了算計……米高，這次被公司給開了的事，哥們兒真的被惡心死了！……”

“怎麼了？”

“你還記得我們部門有個丁琳的嗎？”

我回憶了一下，回道:“就是那個業務能力不錯的東北姑娘？”

“對嘛……你從公司離職后的差不多一個月吧，我跟就好上了……說真的，我喜歡的，所以什麼事都跟掏心掏肺……可是最后卻他媽被給算計了。”

我關切的問道:“怎麼回事兒？”

陳進面苦:“我們部門原來的老大被調上去做副總了，所以總監的位置就空了下來……部門里真正有能力的也就那麼幾個，所以我和丁琳是最有希坐上總監位置的……其實，從我的心來說，如果兩個人是真心在一起的，誰做這個總監都一樣，反正以后結了婚，都是為了一個家在斗，所以我就沒想跟搞什麼你死我活的競爭……可是，卻不這麼想！”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聽明白了，是怎麼算計你的？”

陳進一聲重嘆，然后又給自己倒了一滿杯扎啤，仰頭就喝……我雖然不能切的去他的痛苦，但還是給了他借酒消愁的空間，所以并沒有急著去追問他。

我也給自己續上了一杯啤酒，然后耐心的等待著……

……

燒烤攤的老板為了不讓顧客們無聊，所以特意弄了一臺20來寸的電視機掛在梧桐樹上，會滾播出一些時下比較熱點的綜藝節目，這吸引了我的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特別的巧合，正在播放的這檔財經節目，葉芷就是被采訪的對象，我心頭下意識一，便集中注意力看了起來。

特別諷刺，我竟然是通過這樣一種方式，知道了葉芷的詳細履歷，包括是在哪一所大學畢業的，畢業后又是以什麼樣的魄力接手了龐大的家族企業。

更諷刺的是，一個在小巷子里吃著燒烤的我，竟然妄圖在十點鐘的時候見一面……

我沒來由的到低落，也更加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這個葉芷的人相過……雖然我所在的這條巷子跟外灘只是相隔幾站路，但它終究只是一個吃燒烤的巷子，宛如我和葉芷的關系……

閃亮如外灘，而我低微如這條巷子里一串的竹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