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將養了兩天,爺爺便把我接到郊外別墅去靜養,理由是這裏條件不夠好,怕委屈了我。
這已經是北市數一數二的私人醫院,臨走時弄得院長極下不來臺。
爺爺專門從海城調來頂級醫療團隊,那些極品燕、家養烏,還有各種溫補的名貴藥材更是源源不斷送來。
真比坐月子還誇張。
不過進補之下確實有效,我的氣眼可見好起來。
那天正在屋裏窩著喝湯看漫畫,就見爺爺腳步匆匆進來。
自打我流產之後,他簡直像是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裏怕化了,鮮有這麽大靜的時候。
我不由自主放下手裏的PAD,心下無來由有些張。
“怎麽了?”
老爺子麵上有種難辨的神,看上去很激,但又不是尋常的那種高興,這使得我不由自主好奇起來。
他這半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事至於激這樣?
“高興這樣?撿錢了?”我笑著調侃了老頭兒一句。
老爺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坐在對麵的我,施施然坐下,用手指扣了扣桌麵,跟我科打諢。
“爺爺眼皮子就那麽淺?撿個錢哪至於高興這樣?”
我手拿起桌上的瓷壺,給他倒了杯溫熱的藥茶,微笑著點點頭。
“不是撿錢就好,不然還得分我一半。說說吧,到底什麽天大的好事兒,讓我爺爺高興這樣?”
老爺子眉眼舒展,遞過來一張紙。
“你自己瞧瞧。”
我疑心是什麽重要的合同,於是拿紙巾幹淨手,這才小心翼翼接過來。
孰料卻是張檢查單子,上麵提示HCG檢查結果超過正常值。
“這是什麽?”
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爺爺已經搶先開了口。
“傻孩子,你懷孕了啊!”
我下意識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應該是剛剛喝了太多湯導致的。
怎麽可能是懷孕呢?那個無緣的孩子這會兒應該都去投胎了吧?
爺爺見我緘默不語,立刻過來醫療團隊裏配置的頂級家庭醫師。
“我外行人說不清,讓許大夫跟你細說。”
許大夫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大夫,胖胖的,看著就和藹可親,拿過單子,衝我親切地笑笑。
“這數值很明顯是懷孕了。”見我還是一臉懵,又補充道,“我推測,上次應該隻是流產跡象導致了出,但孩子依舊安然無恙。”
就那一瞬間,我覺自己原本輕飄飄的心髒重重回歸原位。
向來伶牙俐齒的表達能力這會兒突然罷工了。
“但……但醫院的大夫明明說,孩子沒了。”
許大夫衝我安地點點頭。
“一時誤診也是有的,再加上您轉天就出了院,也沒有再做B超確定,所以醫生或許是憑經驗判斷了。”頓了頓,複又說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醫院故意誤導,想給您某種錯覺。”
我怔住了。
故意誤導?怎麽個誤導法呢?
努力回憶那天種種,也覺有些不對勁。
那大夫是朱勝浩領進來的,按理說我院應該看的是急診科,流產則歸婦科,他一個外科大夫為什麽要跟著進來?
退一步講,就算是出於關心朋友,這種尷尬場合,正常人都會回避吧?
然而現在想想,他非但沒回避,反而有些主湊上來的嫌疑,覺是故意等這個機會一樣。
聯想到之前江逸傷院,他對我流出似有若無的不友好,仿佛又有些解釋的通了。
不過此刻這不是我要琢磨的重點。
下意識住小腹,原來這孩子還在,這些天的煎熬痛苦隻是虛驚一場。
劫後餘生的覺迅速席卷全,我兀自不放心地看看許大夫。
“這一次確定嗎?不會再出紕吧?”
許大夫笑著衝我擺擺手。
“咱們當醫生的肯定不能說萬無一失,不放心的話,您再做個B超,順便看看孩子胎芽胎心。”
我的心又鬆快了些,眉目都舒展開了。
雖然不知道醫院那個大夫是出於什麽目的,但可以確定的是,勢必不懷好意。
“如果沒有發現流產的話,我這樣進補會有什麽危害嗎?”
許大夫拍拍我的手,給我吃寬心丸。
“放心吧,這些都是溫補的藥材,除非一直吃到生產,才會出現胎兒過大,可能難產的況。眼下吃的這點量,不足為懼。”
不會造眼可見的傷害,是特地留一手嗎?
那幕後這人到底會是誰呢?
說實話,這一手的目的我看不懂。
是為了刺激我?亦或是江逸?
還是借我之手去打擊蘇靈和周敏?
我勘不破,抬頭看向許大夫。
“問題是這個謊很容易被拆穿啊,醫生這樣做,不怕吊銷執照嗎?”
“那要看怎麽界定,畢竟你出現流產現象是事實,而且當時也沒有給出診斷書確認流產,隻說孩子大概率保不住。”許大夫看了眼爺爺,“隻能說大小姐和姑爺過於傷,誰也沒有注意到其中這點貓膩。”
爺爺若有所思點點頭,讓許大夫先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我們爺孫倆,老爺子開門見山。
“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起之前在醫院得知自己懷孕又流產的消息時,那一瞬間的巨大失落,果斷開口。
“這孩子我打算生下來。”
本以為老爺子會欣然同意,孰料他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有片刻的不明就裏,但很快反應過來。
他唏噓的是,我到底還是走上了周敏的老路。
心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但我還是強撐著笑容安老爺子。
“我到底還是比強一點的,不是嗎?”我俏皮地眨眨眼,“當時背井離鄉,一無所有,但我有全天下最好的爺爺啊。”
我滿足地著肚子,掰手指頭算道。
“爺爺會給我倆買好看的同款小子和鞋子,買同款不同的包包,會把我倆寵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公主,對吧?”
老爺子嗤笑一聲,但臉上皺紋卻不由自主舒展開。
“那萬一要是個男孩咋辦?”
我聳聳肩。
“那就丟給您去學做生意唄,讓他日後養活咱們爺倆。”
向來波瀾不驚的老爺子笑瞇了眼。
“那讓他跟我姓?”
我微怔了下,爺爺在我麵前其實沒有提過改姓的事,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介意這件事。
“要不要我先改回來?”
徐笙,聽著也沒什麽不好。
孰料老頭兒擺擺手。
“餘家到底養了你二十多年,況且老爺子老太太都對你不錯。這餘,咱們姓的是老太爺的餘,可不是你養父那個餘。”
我重重點頭,終於明白老爺子為何能在海城商界屹立多年。
他仁義,重,我腹中的孩子若是能在這樣言傳教的環境下長大,勢必不會錯到哪裏去。
“那讓這孩子跟您姓,到時候您好好帶他。”
老爺子笑著點頭,複又正問道。
“那孩子他爸呢?你打算告訴他嗎?”
那晚蘇靈阻礙江逸向我的畫麵在腦中戛然閃過,出事到現在,並沒有看見他對有什麽責難。
至傳到我耳朵裏的還沒有。
思及至此,我下意識搖搖頭。
“橫豎都是要離婚,何必牽扯不斷?就讓他永遠蒙在鼓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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