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上漲的水麵，從四麵八方不斷呼號而來的可怕風聲，風雨織出的巨大聲響，為了一記狠狠敲在眾人心口的重錘，得在場的人都難以息。

事先急裝好的沙袋被搬運到指定的地方，卻礙於迅速上漲的水線不得不再次往後撤。

林雲甩了甩臉上的水，嘶啞道：“東家，這水如果堵不住的話，隻怕等不及天亮，今晚就要淹到城裏去了。”

實際上盡管渡口的水還沒翻湧城，可城中四的現狀已經可稱糟糕了。

時間太短，哪怕拚盡全力可鑿出的排水渠長度和數量都限製。

城中的積水本就深至難排，一旦渡口的水再倒灌進去……

林雲麵上冷白發青，反複嚅囁未能出聲。

桑枝夏飛快地閉了閉眼，沉聲說：“別慌。”

“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是不能慌。”

要是慌張都能解決問題，那世上就不會出現那麽多難題。

桑枝夏迅速定下心神，果斷道：“把咱家的商船並排抵在渡口上，鐵索連接為第一道隔檔，能擋得住一會兒算一會兒。”

為盡可能確保商船的安全，較大的船隻都事先轉運到了碼頭上固垛定錨的地方。

林雲麵微變：“東家，以船為擋，咱們的船就……”

“毀了就再造。”

桑枝夏冷聲道：“有大船在前頭擋住，抓住時間在隔層後用木梁搭起一個樁架，巨石挨著樁架免得一衝就垮，樁架裏和四周全都填滿沙袋。”

“用沙袋層層堵疊，務必在渡口上建出一堵江水漫不過來的高牆。”

“無論如何，在天亮之前絕對不許大水再往前漫過一步！”

桑枝夏下令果決，原本慌了片刻的人瞬間找到了主心骨，冒著威勢更加驚人的雷雨聲快速扛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穿梭前行。

要想把商船靠過來為第一道防線，最要的就是人能過得去，被淹沒的地方鋪出一條過去的路。

這隻能用一個又一個的沙袋去填。

大雨如注，扛著沙袋的人腳下踩著風似的作迅猛，沉沉的沙袋被扔進看不見底的水中。

重複一次又一次。

桑枝夏自知這種時候出不上多力，自己找了個在點翠等人看來相對安全的地方暫時避雨。

驚雷閃過，一道冷白的閃電霹靂而下。

桑枝夏下意識地皺眉抬頭，捕捉到人群中一閃而過的一道影，眸子驟。

注意到桑枝夏的異狀，花老頭兒心急道：“東家，您在這兒就行了，是真的可以了！”

“前頭不安全您可不能再過去了！”

“這麽多人都指著您呢，您可……”

“畫扇呢？”

桑枝夏繃著臉往前走了幾步，沒再找到那個悉的影後，毫無征兆地拔高了嗓門：“畫扇人呢？！”

“把畫扇給我找來我有事兒要問！”

“快去！”

桑枝夏有的失態驚得在場的幾人都狠狠一怔。

點翠立馬反應過來飛快地說：“東家您稍等，我這就去……”

“東家！”

遠傳來的一道男聲穿雨幕而來。

桑枝夏看清飛奔而來的七，整個人都宛如在寒冬之際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摻了冰碴的冷水，遍生涼。

七一狼狽，不等站定就急急地說：“東家，兩位小爺不見了……他們……”

“他們本就沒中千裏醉，剛出南允城門不久就撒丫子跑了！”

桑枝夏在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有了不妙的預。

但在得知一瞬間的預被變現實的時候，桑枝夏的心頭還是不可避免地多出了幾分荒謬。

桑枝夏冷著臉說：“你們這麽多人，就眼睜睜看著兩個小子跑了？”

“兩個孩子都看不住？可真是給我長臉了！”

麵對桑枝夏從未有過的怒，七想也不想直接跪了下去。

七啞著嗓子說：“屬下辦事不力，東家要殺要剮屬下絕無怨言。”

“但兩位爺走失不知去向，懇請東家暫留一條命，等將二位爺尋回，屬下自當以死謝罪。”

“人丟了我要你的命起什麽用？”

桑枝夏焦頭爛額之下氣得恨不得把七踹出去扛沙袋，重重一拍桌咬牙道：“先別扯那些沒用的！”

“人到底是怎麽丟的？趕說！”

在預到南允可能要出事兒的時候，桑枝夏就已經想好了要把這兩個小東西送走。

為了萬無一失，桑枝夏還能拿出了齊老給的千裏醉，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心腹去辦。

一切本來都進行得好好的，直到……

七苦著臉說：“我們本以為兩位爺中千裏醉，可他們就沒被迷暈過去，一直都是清醒的。”

醒著的兩個小混球將計就計裝出中招的模樣，等被帶出南允的時候，差不多也從點翠和七等人接的話中拚湊出了大概的真相。

然後這倆小子就跑了。

得知是在臨時落腳的客棧中跑的，桑枝夏難以置信地說：“你們不都在嗎？”

“裏裏外外跟著的人那麽多，怎麽跑了半個時辰才察覺？”

七的臉上閃過一扭曲，心如死灰地閉著眼說：“子。”

桑枝夏：“……”

七絕道：“察覺到不對我們就急搜了，也沿著四周找了三圈，唯一能找出的疑點是被扔在草叢邊的兩件子。”

對上桑枝夏的沉默，七很盡忠職守地解下背上的小包袱，打開出的就是一黃一紫的兩條子。

徐明和桑延佑是男扮裝跑了的。

桑枝夏心累地扶住額頭，七帶著至今都很恍惚的古怪說：“兩位爺猜到我們發現了會去追，還很有先見之明設了個絆腳索。”

“因為這兩條從掌櫃夫人房中丟失的子，在客棧中的人被附近的百姓激堵住，說要拿了我們去見，說我們是扭曲的禽，是江洋大盜采花賊。”

忠於徐家百年的暗衛，從未過這樣的冤屈。

今兒算是都開了先河了。

七此時說起都表忿忿，悲憤道：“他們不止了掌櫃夫人的子，在半個時辰，還忙裏閑調戲了一個風流寡婦，夜闖了兩個婦人的臥房。”

“不僅如此，我們之所以會被瞬間針對，被團團包圍，是因為延佑爺以害者的份去揭發了我們。”

“延佑爺說我們是想對他下手的惡人，還很心指明了我們明衛暗衛的藏方位。”

“然後……”

“然後我們就被鎮上的人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