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醫院的路上,顧平蕪的電話就幾乎被打。先是盧湘的,然後是盧豫舟被元了,接著顧平謙也打過來找人,最後得知“逃走”的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盧湘把好一頓數落。
連池以藍也沒能幸免,他接到姑媽池粵西的奪命call,被問到底有沒有見過顧平蕪。
等車進了住院部,兩人還在車上分別和各自的長輩回話,真真假假摻著說。
池以藍:“人我送回來了……不是,我是去濱江偶然看見在外頭閑逛……我哪敢把人拐出醫院?”
顧平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媽媽……我本來今天就和人有約的,不好放人鴿子……我沒事,真的,我自己的我還不清楚嗎?”
兩邊終於都代完,雙雙掛了電話,沉默。
等稍微讓嗓子休息了一下,顧平蕪才輕聲說:“媽媽說把這幾天的工作都推了,專門照顧我。”
一切盡在池以藍意料之中。他“嗯”一聲,不置可否。
顧平蕪眼看著要他陪床的計劃泡湯,一時默然。
如果不借著自己生病示弱的時候開口,還能有什麽機會,能讓自然而然地把費靜琳三個字講出口。
可是若不講,又太不像的為人。
從小被家裏矜貴地養大,不是為了這個時候被人欺到頭上還忍不發。
可下了車,抬眸和他對視的時候,顧平蕪卻又慫了。
還記得池以藍用冷冰冰的語氣讓“別翻舊賬”。
怎麽偏偏這樣。
顧平蕪忽然有點氣自己。能在旁人麵前擺足架子,雲淡風輕,在他麵前卻總是免不了瞻前顧後。
可是又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原因。
被偏的人才敢有恃無恐。在他麵前不曾被偏,當然隻能連說話也要思量再三,字斟句酌。
這點莫名生出來的委屈,讓直到回到病房都沒開口和池以藍說一句話。
被莫名冷待的池以藍卻依然心大得可怕,什麽也沒看出來,隻覺得臉不好。
盧湘把他出去試探了幾句,洗清了他拐走顧平蕪的嫌疑,才允許他進去待一會兒。於是池以藍在床邊看著顧平蕪吃了營養餐,又慢條斯理地拿起刀削一顆蘋果。
盧湘推了慈善基金會的事,卻仍不免接到公務上的電話,怕打擾兒休息,幹脆避了出去。
病房陷前所未有的寂靜。
池以藍削蘋果的手勢不甚嫻,品有些坑坑窪窪,不太好看。他皺了下眉,把蘋果放下,才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閉上眼睛了。
他無聲凝視的睡。略顯蒼白的臉頰上蜿蜒著一縷黑發,行經那紅的,睫長長地垂著,在眼瞼打下一片扇形的影。
的眼窩有些深,眼皮薄薄的,此刻看不出褶皺的痕跡,可他記得睜開眼時有漂亮的雙眼皮,眼瞳又很亮很亮,如果被一直盯著,就會讓人想要吻上去,這樣才能乖乖閉上眼睛。
他想起問,為什麽答應訂婚。
認真問出這問題的時候,他幾乎有點想笑蠢。
理由那麽簡單。
對自己的好一無所知,單單隻在他邊作天作地,卻已經無數次踩在他的邊界,讓他險些化為。
他是個男人,生來便對此毫無抵抗力。
就像上次在醫院克製不住回吻卻正好被盧湘撞見,在那個當下,池以藍對自己的弱點已經有了清楚的認知。
這個小丫頭在不知不覺間,扯了一名為“吸引力”的繩子,把他一隻腳套得死死的。
要是照這麽發展下去,或許兩隻腳都落網中的那天也就在眨眼之間。
誰教人自古是英雄塚。
“演夠沒。”池以藍垂眸盯了一會兒,忽然平靜地道,“再把自己憋壞了。”
顧平蕪倏地睜眼,略不滿地瞪他。
池以藍挑了下角,猝不及防地俯在眼皮上吻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般,快得本沒反應過來,隻在他親來的瞬間下意識閉上眼,等再掀開眼皮,他已經直起恢複原樣。
顧平蕪怔怔地抬手去,卻被他抓住手腕。
“手髒,別眼睛。”
“那……那你不髒?”顧平蕪沒經大腦說了這麽一句話,視線落在他上,自己反倒先愣住了。
其實有男生的生池以藍這樣,幾乎要用“昳麗”來形容才恰如其分。
象征冷的兩片薄,染著淡淡的瑰,是從小就被兄弟們笑話“塗口紅”的那種。用力抿的時候會變個“一”字,但角又有兩個小梨渦,如果不是他過分冷冽的氣質,恐怕會可得誰都想上手一。
顧平蕪這麽想著,不怕死的出手指,在上頭,接著,兩人都僵住。
池以藍麵如寒霜,抿悉的那個“一”字,對施以死亡凝視。
他握住大逆不道的手,攥在掌心落下來,卻沒鬆開。
“這周戒指就到了,訂婚禮那邊也都準備就緒,隻差儀式之前你順利出院。”
顧平蕪怔怔著他,眼睛霧蒙蒙的,像著水汽,他定了定神,才問:“怎麽了?”
“訂婚後會有什麽不一樣?”問。
池以藍一時靜默。
顧平蕪垂眸,努力掩飾著失落似的,彎起角,一條條地數。
“你還是不會和我分你的過往,,你還是會對我說別翻舊賬,你還是會輕描淡寫地說,總歸要結婚,倒不如是我,你還是會像剛剛那樣,好像很喜歡我一樣吻我,心卻不朝我走近。”
“池以藍,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靠近你的。”顧平蕪用很微小的聲音,沒有底氣地問,“那你呢?”
池以藍冷靜地看了半晌,用另一隻手了的臉。
“我試試。”他說。
這或許是他能為退讓的極致。
顧平蕪心平氣和地想,好,就這樣吧,他說試試,就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那……”
“嗯?”池以藍歪了一下頭。
“訂婚後我要住在你家。”
池以藍笑了笑,倒沒有流出拒絕的神,隻是慢條斯理地說:“這要看盧士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顧平蕪得償所願,閉上眼微笑:“放心,盧士比你想象中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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