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檢查報告,是三天后。
顧輕延約約的心里不安,便把沈落支開,讓去醫院買粥。
vip病房,明明很大,明明只有顧輕延,李院長,還有劉特助三個人,可顧輕延眼皮跳個不停。
檢查報告被顧輕延死死地握在手心,像是要把報告單出一個。
“顧總,我們也沒想到您病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了。”
“和您適配的骨髓,現在遲遲找不到。一個禮拜之,如果再找不到配對功的骨髓。”
李院長的話,只說了一半。
顧輕延抬眼,面無表地看向他:“會怎麼樣?”
“病會極速惡化,極大可能最多半個月,您,您人就沒了。”
一個禮拜之,找不到骨髓配對,他只能再活半個月了?
之前他還能活半年的,他不知道是該慨,病發展得太快,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找到骨髓的幾率有多大?”顧輕延強行住心頭的酸,抬頭看到點滴瓶里的,再一點一點的流逝。
仿佛和他這個人一樣。
李院長神復雜,看了下劉特助,又看了下病床上的顧輕延。
“有什麼話,就直說。”顧輕煙沉聲道。
猶豫了下,李院長惋惜地注視著他:“顧總啊,您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話一出,顧輕延就知道,他的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假話固然好聽,可終歸是假的。
“沒救了?”顧輕延沖著李院長笑,他也不知道,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李院長也紅了眼眶:“沒錯。先不說一個禮拜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骨髓,進行手。即便是找到了,顧總一個禮拜之后的狀況,大幾率已經做不了手了。手拖遲一天,您死在手臺上的幾率,就會大一分。”
原來是這樣。
“我的診斷結果,跟夫人保。”
“顧總——”劉特助抿,這種時候,告訴夫人又能怎樣呢。夫人是顧總的心理支柱,顧總還在替夫人著想。
顧輕延加重語氣:“按我的意思去辦。”
李院長點頭,轉離開。
劉特助也要跟著出病房,顧輕延住了他:“你等一下。”
病房里的氣氛很抑,抑到了極致。
“程曉雪招了沒?”
劉特助言又止,最后想轉移話題:“顧總,要不咱們先好好治病,程曉雪的事,等您好了,我再跟你說?跑不了的。您好了,才能為夫人出氣啊。”
“說什麼了?”顧輕延瞇著眼,問。
劉特助眼神悲憫,擔心地看著他:“顧總,您可得撐住。我查到的事,可能很殘忍。”
很殘忍,難道當年燒死他父母的那把火,跟沈天華無關?
莫非他真報錯了仇?
“程曉雪招了,監獄那邊也傳來消息,楊叔的口供和程曉雪的對上了。”
“您父親的死,和沈老先生并沒什麼關系。真正的兇手,是程曉雪。”
此話一出,顧輕延的手掌猛地收,握拳頭。臉頰更白,呼吸滯了下。
劉特助把當年的事,長話短說了。
當年,顧父出車禍的那天晚上,其實出了兩次車禍。
顧父上的傷,是程曉雪的車子撞出來的,然后程曉雪的司機逃逸了。
他父親去醫院的途中,遇到了來鐵樹屯談合作的沈天華的車子,沈天華也撞了一次,但沈家的車子,本沒撞到顧父。
據楊叔的描述,沈天華下車,看到地上的,誤以為撞得很嚴重。回了A市之后,沈天華夜不能寐,覺得他造孽了。
于是帶著司機楊叔,再次來到鐵樹屯,尋訪顧父的老家地址。
想補償顧父,送他去醫院治療。
可剛查到地址,顧家的房子,顧氏夫妻,就死在了那場大火里。
火是楊叔放的,但楊叔是了程家人的威脅,程曉雪是楊叔的侄。
程家人得知,沈天華也撞過顧輕延的父親,便把鍋甩到了沈天華上。
楊叔開始是不愿意栽贓沈天華的,但程家人手上有他貪污沈家公款的罪證。
兩害相權取其輕。
最可憐的是沈天華,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害人兇手,另有其人。
顧輕延讓劉特助,把程曉雪,和程家犯事的人,全部丟進監獄。
“讓沈氏法務起草一份沈氏過繼文件。這兩天務必走完程序。”
病房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顧輕延一個人。
許是真相太過殘忍,許是他即將走到生命盡頭,又或許他和沈落兜兜轉轉一圈,本以為這一次,他們沒有磨難了。
結果呢。
他報錯了仇。
沈天華是無辜的,沈落更是無辜的,岳母同樣如此。
沈家覆滅,落落了孤兒。
他現在大限將至,報應嗎。
應該就是報應。
顧輕延心頭很復雜,很復雜,有對間接死岳父岳母的愧疚,有對患絕癥的無奈,更多的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就這麼死了,就這麼倒下了。
落落這麼單純,該怎麼辦呢。
復雜的緒,還摻雜了幾分害怕,心虛。
落落失憶了,是個定時炸彈。
他死后,想起他,如果已經恢復了記憶,應該會恨死他吧,想到他,應該會惡心得想吐吧。
他不配,他的手上,沾滿了家人的鮮。
又怎麼配得到的呢。
眼眶猩紅,穿著病號服的,抖地篩糠。
嚨更是酸得不像話。
悔恨的,無奈的,愧疚的,無助的眼淚,從腥紅的眼眶,瘋狂砸落。
落在輸的手背,白被褥上。
他怕落落買粥突然回來,發現他緒不對勁,所以他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走出了病房。
乘坐電梯,走出醫院。
漫無目的地走著。
抬眼看去,瓦藍瓦藍的天邊,被殘似的夕染紅。
顧輕延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腳下一雙拖鞋。
一陣風把翠綠的葉子,吹到了他面前。
顧輕延掀了眼皮,壯的樹干,枝條被修剪得整齊,很好看,發出綠的新葉。
目所及,皆是春意盎然,充滿著生的希。落在他眼里,卻是別有一番凄涼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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