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見微微怔忡。
“真難得,”太后接了過來,垂眸,黑的藥湯映著的臉蛋,不可否認,嫣紅的瓣是綻開的,早已沒有一慍惱,輕笑道,“你居然會記得。”
三天后,是來癸水的日子。
自己都忘了。
沒想到這個男人,會為記得。
作者有話說:
明天開始,進重要階段嘻嘻~
第42章
農忙暫時過去, 六月既,是一年一度的大狩之日。
名為大狩,實際上從大業立朝開始, 這種狩獵活就一直是給宦子弟游樂賞景的, 先帝還是監國太子時,本意廢除,或改與民同樂的競試活。然而考慮到一系列新政實行下來, 朝中的一些習慣了養尊優的老臣突然勒腰,一個個怨聲載道, 久而久之, 或引起人心不滿。
因此太子非但沒取締大狩,反而親自主持了狩獵活,還因為這活辦得好, 在那個流言漫天的時候得到了不支持與擁護。
太后與陛下前往旻山的麟車, 華蓋寶頂, 瓔珞招搖, 沿日影下澈的清溪,一路不不慢地行駛。
這還是小皇帝第一次參與大狩,車中,太后向陛下介紹大業關于大狩的舊俗,其中就提到一點:“狩獵也是歷代先王擢拔大將軍的好時機, 幾代先皇就是從大狩里挑中了武舉剩下的人才。陛下要學會慧眼識人, 看到參與狩獵的人群里, 有誰是堪當大任的。”
又說到一個逸聞典故:“陛下, ‘走馬任驃騎’一直是我朝流傳的談, 幾代大將軍都是先祖宗們在馬背上任命的。”
陛下對這些顯然很興趣, 好奇地眨著葡萄大眼:“是嘛, 父皇呢?有沒有指定哪個大將軍?”
姜月見點了頭:“自然,也有。”
楚翊興地問:“是誰啊?”
姜月見思緒頓了一下,似乎不愿意說,但被陛下問得,加上也無法瞞,垂眸,聲道:“是冼明州。”
一提到這個名字,楚翊的臉就如同茄子似的,漲得紫紅紫紅的,細看來,眼眶里滿滿盛著怒意。
姜月見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在朝野外絕大多數人的認知里,是冼明州貪功冒進,進大漠,調走了大半兵力,卻中了胡羌聲東擊西、敵深的計,害得三萬胡羌騎兵神出鬼沒地包圍武威,釀了驚天慘案。
楚珩戰死,王師回朝,立刻就要著手清算,那些人互相推諉,爭論著誰是這場戰役之中最大的戰犯,換言之,帝王駕崩,是誰之過,誰犯的錯誤最大,誰就應當到最大的懲罰。
當時百議了一個月,最后,判定是冼明州好大喜功,論罪當誅。
不怪楚翊,就算他不相信,他邊的大臣也均是這樣對他灌輸這個認知的。
一個小孩兒失去了父親的那種苦悶和悲痛,這是為人子理所應當會有的。若是無法發泄,連一個罪魁都找不著,他心里更難。從那一天起,楚翊平等地憎恨著胡羌與冼明州。
但姜月見知曉的是,當時冼明州手里有楚珩的旨。也就是說,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先帝的調令,至于中了胡羌的圈套,那是誰也無法預料。
姜月見力排眾議,認為錯不在冼明州,然而還是為緩和局勢,將他貶謫至碎葉城。
楚翊皺眉頭:“母后,你把冼明州又弄回歲皇城了……”
他是那樣不滿,輕輕地嘟著:“你不怕朕報復他麼?”
姜月見點點頭:“好啊,只要陛下不濫用陛下的權力,從人子的角度去報復,母后隨便你。”
末了,不忘了提醒一下可親可的小陛下:“冼明州的小臂比你的大還,像你這樣重的石墩子,他隨手一扔就是好幾丈遠。”
“……”
陛下心頭發憷,消滅了找冼明州單挑的念頭,可還是不滿地狡辯道:“朕不懂,母后為什麼要這樣包庇冼明州。”
姜月見了陛下的小腦袋:“你覺得是包庇,但你父皇心里未必這樣想。”
楚翊哼了一聲:“父皇都土了,他怎麼想,母后就知道?”
姜月見笑反擊:“那你父皇準你在太廟旁邊吃烤的時候,他怎麼想,你怎麼知道的?大孝子。”
“……”
說不過母后的小皇帝,無比郁悶地閉上了。
但他還沒有放棄找冼明州報仇,不用以勢人的威權,單從人子的角度,去報父仇。
翠華搖搖,行于旻山止。
先行兵馬已經在山腳下安營扎寨,天的曠野上,不久之后已是炊煙裊裊。
這里有巨大的臺,充當士卒搏擊的校場。每年大狩,都會有三軍盛事,京郊大營中最勇武的軍士會站出來,展示自己以一當十的才能,從而被上位者選中,得到一個更高的軍銜。
除了這些相搏的激烈爭斗外,另有捶丸、擊鞠、投壺、箭等比賽,從六月十六到六月二十三,每日都有。
山路雖然崎嶇,然每逢大狩時節,都有百姓翻山越嶺,趕著進地窺熱鬧,驅逐不去。
這樣的熱鬧,也是從楚珩十二歲監國以來每年都有的,百姓如果犯界,軍將不得加害平民,應使好言相勸其離去,若不,再以武力恐嚇,如非萬不得已,不得亮出刀劍。有了這樣的規定,一些門路的百姓膽子便大了起來,從大狩開始那一天起,便日夜徘徊旻山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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