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走了他手里的“罪狀”。
看也沒看一眼,陛下隨手就了團,拋在腳下。
蘇探微挑了挑眉,看到陛下一臉高傲的叉著腰,鼻孔朝上:“朕現在給你丟了,別寫了。”
蘇探微未置一詞,筆尖在指尖轉了一圈,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圈,楚翊發現他又低頭寫了起來。
小腦袋往底下湊近了一看。
只見寫道——
朕現在給你丟了,別寫了。
“……”
母后上哪兒給他挖了這麼個寶來呀!
他真的不想再和這個人待在太和殿一天了!
陛下的臉漲了深紅,正要開口,不客氣地頤指氣使一番,蘇探微將寫好的一幅字端起來,在陛下面前,長指捻住,劃拉向下,撕了兩半。
“這是——”楚翊看不懂了。
蘇探微將碎紙連同陛下扔在地上的紙團一并拾掇起來,三五下.,便拋進了故紙堆中。
“記錄陛下一言一行,是臣職責所在,不敢懈怠,”蘇探微道,“但這些東西是否最后要留下來,臣比陛下更應斟酌。陛下可以放心。”
還算他有幾分自知之明。伴君如伴虎,惹惱了自己,沒他好果子吃。
楚翊哼哼著。他不像母后那麼通達理,不懼忠言逆耳,他本就任,任是特屬于孩子的權利,對于看不順眼的,他只要彈一下手指頭,就可以弄走。
他也不知,母后在他邊安一個起居郎做什麼,莫不是要蘇探微做的眼線,監督自己在太和殿平日作為?
陛下長吁短嘆的,對月自嗟,孫海替陛下加裳時,楚翊一眼瞥見老東西角控制不住地咧著,登時怒:“你笑什麼!”
孫海不敢欺瞞,忙跪在地上,邊求著饒,邊道:“陛下是九五之尊,老奴敬畏天威,不敢與陛下親近,太和殿自老奴而下,更是這樣的。陛下在宮里也沒有玩伴,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可以和陛下一道玩的,說話的,老奴是替陛下高興呀。陛下和蘇殿元相的時候,老奴是看得出來的,陛下是龍大悅的。”
楚翊連忙否認:“什麼龍大悅,你凈會瞎扯!”
孫海茫然道:“老奴不敢胡說呀。”
楚翊咬著牙關,覺得這個老刁奴好沒道理,朕明明是討厭那個蘇探微,他怎麼說的朕好像很喜歡他似的。朕現在可煩死了他,他要不是坐著一眼不眨地盯著自己,就是在紙上刷刷刷寫關于朕的壞話,再這樣下去,朕都快張不開了,哪里有平日半分自由?
孫海卻又補了一句,正好響徹楚翊耳際:“而且,老奴觀察蘇殿元,好像,也很喜歡陛下——”
是的。喜歡。孫海居然這樣措辭。
對一朝天子,為臣者,能用上“喜歡”二字。
楚翊呆若木。
*
兆軒。
老尚宮送來了一壇好酒給蘇探微,蘇探微推辭,尚宮莞爾笑道:“收下吧。”
蘇探微不解:“崔尚宮為何以酒相贈在下?”
老尚宮道:“娘娘一人主持著朝堂不容易,所以,對陛下就不免嚴苛了一些,是陛下的親娘,但也更是攝政的太后。陛下從住進這座宮殿里,一年到頭被著喜怒不形于的多,只要一進了太和殿,他就要在太后娘娘面前保持嚴肅。”
可陛下也只是個小孩子,天都玩,埋首在書山辭海里,熨平眉頭和角,是刻意地抑自己的天。
“自從蘇殿元你來了以后,陛下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了,也會頑皮胡鬧……”崔尚宮的瞳仁中泛起了白花,“他多像當年才啟蒙,也會藏父皇扳指,把大人氣得吹胡子跳腳的先帝陛下呀。”
老尚宮在宮里四十多年了,歷經幾朝,看了太和殿上的珠璣日月,星辰萬變。
蘇探微一陣沉默。
“多謝。”他收下了崔尚宮的酒,向道謝。
崔尚宮掉了老眼里的淚花,笑瞇瞇地道:“只不過陛下還有些任,您放心,太后讓我給您捎個口信,若是陛下刁難,您只管告到那里去。”
說到姜月見,蘇探微的眉峰微微聳了一下。
自從他到兆軒,太后一次都沒再出現過太和殿。
像是避著他,但他又想不明白緣由。
“娘娘可有恙?”
崔尚宮一愣,“沒有啊。”
“沒有?”
蘇探微不怎麼相信。
崔尚宮疑不已:“娘娘康健,能有何恙?”
無恙。
無恙,本該放心。
可蘇探微一顆心卻似被高高吊起,被一條看不見的細繩勒著,拴在房梁上搖搖墜。
既然無恙,既然將他仍然留在邊。
又為何,遲遲不來見他,亦無召喚,也沒有傳一兩信到他邊。
崔尚宮想著,也許蘇殿元過去作為太醫,在娘娘跟前伺候久了,擔憂娘娘上一些小病,于是寬道:“您也勿用心娘娘。如今太醫院正缺人,娘娘昨日還新從廷的候選里挑了一名侍疾的太醫呢。”
“……”
很好。
作者有話說:
楚狗:我不是你唯一的狗了嗎?
裊裊:呵,你聞聞,哀家讓崔尚宮給你送的什麼?
楚狗聞了。
一壇老陳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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