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那飛刀比人聲傳得還快,頃刻間便飛到了楚翊的面門上。
快得以楚翊的反應,本來不及閃躲。
殿下之人呼救不及,誰知這鄺日游竟然詐死!
說時遲那時快,姜月見側上一步要用庇護楚翊,擋下這柄飛刀,楚珩比還要更快,那只如疾風閃電的銀匕首,被楚珩一把抄在了掌中。
不顧用力握住鋒刃,掌中滲出了一片猩紅渾濁的滾燙。
“楚珩……”
危急之中,金殿之中,似乎所有人,都聽到了太后娘娘焦急下喚出來的名字,無不汗倒豎。
這等境下,太后當斷然不可能還顧著弄假,莫非這個“蘇探微”真的就是……
鄺日游飛刀被拿,他登上一步,劈手就要砍向楚珩,這一記鐵掌似能生裂頑石,但竟被楚珩一擊拂開,猶如撥開一枝弱不勝春風的輕盈柳枝,鄺日游的因為來不及定住被拂得原地轉了個圈,又是回一掌劈落。
但這一掌同樣落了空,對方甚至本不需要將他放在眼底,只用單手便能將他戲耍于掌之上,他本就力有不敵,何況先中一刀,又已是強弩之末,方才不過就是拼的一個出其不意,如今被楚珩識破之后,他實在毫無勝算。
楚珩袖中匕首與雙指齊出,一刀扎在鄺日游的膻中,噴出傷口,飛濺而出。
鄺日游慘了一聲,口又中一腳,在老太師都還沒趕上來救駕時,他的如同一只風箏般斜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
大勢已去,他已絕無可能再得逞。
求生的本能催使著鄺日游本不敢再游斗,忍著傷勢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發瘋似的朝前奔去。
楚珩冷靜地沉聲道:“弓。”
孫海近旁的一名小侍,雙手捧上了長弓與箭。
楚珩運箭于指,長弓如滿月,對準了倉皇逃竄的鄺日游的后背,指下金雕箭翎反映出一片森然的寒。
“亡魂可依。”
還沒來得及竄出太雍殿的鄺日游,虎軀霍然一震,那支羽箭破風之后穿了他的后背,他的激烈的一個踉蹌,重重往前仆倒。
然而還沒倒下,楚珩又是一箭。
第一支箭穿過了他背部的胛骨,第二支箭則中了他的右臂,鄺日游跌倒下來,還沒挨著地面,第三支箭,楚珩無地釋手,黑沉的眸有種殘酷與冷鷙。
這第三支箭,中了鄺日游的心臟。
鄺日游發出一聲慘,吐出一大口鮮,往前倒下。
不過那麼瞬息之間的功夫,楚珩竟能騰出手來,又是穩準狠的一箭,直取鄺日游頸后。
唰唰唰。
幾箭后,鄺日游被了一只刺猬。終于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能往前爬走,他重仆在地,沿著白玉階凄慘地汩汩涌下。
瞠目結舌的死寂里,楚珩收了箭,一把擲在地上,臉恢復水靜流深的靜篤,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他的指尖也不曾染上毫鮮。
景午那一刀沒有要了他的命,甚好。
他怎會假手于人。
金殿上,陷了死寂之后。
忽然,賀愷之大步往前一走,迎向楚珩,眾人只見風采卓然的史大人雙膝一屈,竟筆直地跪在了地上:“臣賀愷之,恭請陛下還朝!”
那張平日里看起來不卑不的臉上,此刻充滿著一種和崇敬,正仰面向上,整張臉沐浴在金殿上杲杲的燭輝里。
賀愷之牽頭,風往哪邊吹,一時十分明了了,只見群臣都心悅誠服地齊齊跪倒,異口同聲地行稽首禮并山呼:“恭請陛下還朝!”
那一聲聲,直蓋過金殿最高的穹頂與瓦檐,于空曠的殿久久回不息。
楚珩與姜月見對視了一眼,他看的是,看的,卻是他的手。
還在滴。
姜月見本來不及反應,人忽然被他拽了過去擋在了前。
方才危難當頭,他站出來替擋刀,這時群臣俯首,他卻將推了出來,姜月見一怔,心知,如若楚珩想要還政,這是最好的機會,英兒的確尚是年,再過十年把江山給他也行。但他這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楚珩……
太后的眼眶里一片霧。
楚珩未曾傷的左手從后扶住肩,低沉一笑,在群臣山呼后的靜默里,他漫不經心地道:“諸位同僚如此大禮,蘇探微怎敢領?臣今日冒充先皇陛下,實屬從權,看在臣也算是救駕有功的份上,請太后和帝高抬貴手,恕臣死罪。”
“這……”
要是這一本賬現在還翻不過來,也枉在權力場上爬滾打這許多年了,這哪是什麼蘇探微啊!
試想蘇探微一個耒的書呆子,哪里可能有這氣度,這能耐,這手腕,這魄力,教南衙反水,太師跪伏,箭殺鄺日游,這要不是那個騎在馬背上一箭落胡羌王旗的武帝陛下,賀愷之發誓自己能把頭摘下來當球踢。
當年武帝登基實行新政,他就是新政惠員,可以說,他就是先皇陛下一手擢拔出來的,帝施恩以信,他報還以誠,先皇于己,亦君,亦師,亦友。
甭管今天他承不承認,賀愷之心里有數。
剩下的便是清理余孽。
大部分軍今夜都不過是玩鬧,城中百姓因朝廷新頒布的宵令夜已閉戶,沒有出現傷亡,唯獨北衙傷重一些,后續都有嘉獎與恤,但國朝蛀蠹,今夜過后可以徹底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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