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日也并非是搶雪紗，實際上這錦和樓應季雪紗該是小半月前的新品類。

奈何新出之總是溢價頗高，且覬覦此的貴婦甚多，多花銀子實在得不償失，于是這麼多年便到了這其中規律。

在新品類上季后的十天左右，那群貴婦跟風也過了，便可以更低的價格購之，再送予常年裁制裳的鋪子趕至，也不算過季。

奚蕊并不覺得這次會有什麼異常，直到阿綾氣吁吁地跑了過來。

“夫人，今日......今日恐是買不到了......”

“怎麼回事？”

掩蓋在帷帽下的柳眉蹙起，不自主地握了側扶手。

阿綾抿了抿，繼續道：“那邊有個夫人說要出雙倍價格購這雪紗。”

奚蕊不解：“購便購，那麼多匹，還能讓買不？”

“那位夫人就是要全部雪紗。”阿綾為難道。

“......”

們帶的銀子本就是剛剛好正價購上一匹。

再則就算有余銀，出上雙倍價格購一匹雪紗......都可以在明年冬日多買匹緋緞了。

心中權衡再三，奚蕊松開了握的扶手。

算了，也不是非要這雪紗不可。

“把文茵回來，我們回去......”

“喲，這不是國公夫人嗎？怎得坐這般寒磣的馬車？”

奚蕊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不甚友好的聲音打斷。

而這聲音，還有些悉。

指尖開車簾，便見著文茵抱著裝有銀兩的匣子站在一側噤若寒蟬。

方才發聲的正是后那著了艷麗的婦人。

奚蕊瞇了瞇眼，這才想起此人是那京衛指揮使李越的夫人——也是那日宮茶談時第一個找麻煩的三品誥命。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雪紗該是半月前便出了吧，怎麼？堂堂國公夫人還要等上半月，再來親自購這無人要的東西？”

李夫人將‘無人’與‘親自’咬得極重，說著又掃視過后那一眾小廝捧著的錦緞，正是那錦和樓的全部雪紗。

出那染了丹蔻的手指過面頰，裝作歉疚道：“我倒是忘了，大理寺卿清廉，夫人娘家家境不好，又年紀輕輕想必沒見過世面，這雪紗也不是什麼值錢什，夫人喜歡我便贈夫人一匹，也算是......”

“指揮使夫人。”

奚蕊坐直打斷。

找茬的到了眼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若本夫人沒記錯，你是三品。”

掩在帷帽下的聲音聽不出毫不悅，卻在話落之時，讓方才還頤指氣使的李夫人驟然凝了臉，猛地手指過去：“你這個小丫頭片子......”

“京衛指揮使司？似乎也歸我夫君管。”

“你——”

“所以需要本夫人教你怎麼行禮嗎？”

李夫人面青白織，那舉起的手臂懸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不過是方才路過見到了奚蕊邊悉的丫頭，再看過去竟是在買這過氣了的雪紗，又聯想到那日在宮中的不痛快，便想著今日給點難堪。

倒是沒想到這臭未干的臭丫頭小小年紀竟然就敢用份來。

最關鍵的是，還無法反駁。

二人的僵持很快便引來了眾人的圍觀。

奚蕊倒是十分氣定神閑，手扶了扶帷帽，又將手疊于雙膝，繼而是無聲的沉默。

周遭開始傳起紛紛議論，空氣中凝固的氣愈發沉重。

李夫人的臉越來越繃不住，最終訕訕放手，十分不愿地福了福，開口頗有些咬牙切齒：“妾見過國公夫人。”

“阿綾，現在是什麼時辰？”奚蕊忽地問道。

“回夫人，巳時五刻了。”阿綾反應過來垂首答。

奚蕊點點頭：“是該回府了，莫要讓公爺等急。”

“是，夫人。”

說罷，文茵阿綾皆是跟著上了馬車，眼看著車簾放下，那李夫人依舊維持著行禮的模樣。

梗著脖子，正發作，前方突然傳來了子輕飄飄的聲音。

“指揮使夫人起吧，哦，夫人年紀大了莫要閃著腰。”

聞言李夫人憤憤直，后槽牙咬得咯吱作響。

這個臭丫頭！

......

直到馬車駛過了那條街，奚蕊那直的腰桿才驀地松下。

取下帷帽扔到一側，子向后悶悶地靠去。

雖然方才噎了那人一道，但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己虧了。

自己不想買雪紗是一回事，可這被人半路截胡，還是為了來找不痛快卻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回了國公府，奚蕊才緩緩調整回來自己的心。

忽地憶起婚前爹爹時常因自己的拋頭面大發雷霆，心下咯噔一跳。

方才借了國公府的名號，若這事傳多了人......

祁朔可不一定會同爹爹一般縱容著自己。

沒買到雪紗的氣憤被不安代替，奚蕊有些心虛地下了馬車，直到午時才堪堪出房門。

用午膳時，祁朔坐在側首，奚蕊甚與他一道用膳，本就有拘束不說，又想到方才之事，心下更是底氣不足。

德元在側服侍午膳，見著氣氛低沉，便笑瞇瞇地開口緩和：“夫人今晨出府看著很是愉快，可是又看上了什麼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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