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聲摘掉那只足夠他一年開銷的耳機設備，練將煙頭進煙灰缸，了一眼旁邊陷沉思的亮子，言又止。

那對父的談話，一字不落進兩人耳朵，聽易東仁的口氣，仿佛為了避難無奈做出的選擇。趙聲不齒易老頭的做法，但能諒，又不是人人能夠做到關二爺義氣千秋，趨利避害免得殃及池魚，人之常而已。

郭海亮幾聲咳嗽打破了沉悶氛圍，拿起紙巾拭角污漬，然后著耳垂，緩慢說道:“易老頭的話，你信幾分？”

他的耳朵上面平平，中間異常寬大，耳垂部位反而干癟窄小，看起來極其怪異。按照相學說法，上為天，中為人，下為地，并以此判定人的和、智、，對應著財運、智力、狀況。從趙聲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的相學知識分析，亮子智商絕對碾普通人太多，可其它兩種就不那麼樂觀了，尤其是經常的耳垂，并不備書中描述的大富大貴之貌，相反，顯有短命之相，再搭配那張蠟黃蒼白的臉龐和經常捂咳嗽的作，足以上病秧子標簽。

趙聲沒急著談論易家問題，而是擔憂問道:“看你氣很差，要不要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嫌西醫不靠譜，回去讓李爺爺給你把把脈，老爺子醫究竟到達什麼程度，我不敢拍脯，但上次我被人揍半死，靠著老爺子開的幾服藥就能下地走路，應該屬于開門坐堂背后能掛滿錦旗那種民間所謂的神醫，試一試，沒準能夠給你調理好。”

亮子從小就弱多病，跟他相識多年的趙聲心知肚明，住醫院打吊瓶是家常便飯，時不時鬧一出40度以上的高燒來刺激父母神經，扁桃炎，出水痘，肝炎，驚厥，兒容易得的病幾乎全來了一遍，能活到現在簡直堪稱奇跡。若不是那會國家正在嚴格控制計劃生育，亮子父母非再造一個老二確保香火傳承。

“澳門那地方氣候溫和，養人，在那里很發病，倒是回到老家，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大概空氣沒那邊好的緣故。老爺子年紀大了，別再讓他勞心勞力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冥冥中自有定數，想活，或者想死，咱說了不算，得看老天爺答不答應。”郭海亮笑著婉拒了好意，面部因為咳嗽浮現出一片紅潤，看著比剛才好了許多。

“照你這麼說，醫院干脆關門大吉得了，只要壽未盡，閻王爺也不敢來收。”趙聲撇道。

“你這家伙，最喜歡強詞奪理。”郭海亮遞去一個責怪眼神，“不過話說回來，人們去醫院看病，未必能夠真的治療頑疾，我覺得算是一種心理康復，待在醫院覺得踏實罷了。”

趙聲悻悻然站起，打開閉合的窗簾，一道皎潔月傾灑在帶著滄桑又帶著焦慮的五，悶聲說道:“說正事。你懷疑易東仁對自己親生兒說謊？”

“大概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易東仁商場里爬滾打太久，是油鹽不進的老油條，夢話里都摻雜著水分，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不過從他的語氣和態度分析，真話分居多，畢竟那是他最寵的小兒，沒必要刻意蒙蔽事實真相。讓我好奇的是雷斯年究竟在省城布置了哪些后手，會不會跟政界扯上關系，按照雷家在全國的影響力，合則兩利，倒是一位相當靠譜的合作伙伴，應該有郁郁不得志的員跟他沆瀣一氣，真要有高跟雷斯年穿一條子，錢家不止損失泰亨話語權那麼簡單了。”郭海亮玩弄著限量版zippo打火機，空氣中飄散出濃郁的高純度乙醇味道。

趙聲對氣味向來敏，了鼻子驅散不適，“有兩位二代跟我不對付，打著易文心的旗號找我麻煩，上來就要打斷我的，大概父母是正廳級干部，有實權，有人脈。后來那兩位公子哥發現我跟李叔叔有關系，只敢暗地里捅刀子，倒不敢大張旗鼓來找茬了，要不調查一下他們？”

“年輕人比老江湖容易控制，符合雷斯年做事風格，其他人呢，還有沒有故意跟你拉近關系的大人？其實這事不難查，只要抓住利益鏈條，就能扯住一大串咬著繩子的王八。”郭海亮聽他說起過李杰在省里的位置，也不怎麼驚訝，只是他對趙聲在省城的環境了解不深，無法做到知己知彼，只能用笨法子，挨個篩選一遍。

趙聲沉寂片刻，腦海中過濾一遍有可能跟雷斯年發生集的政商人士，說道:“盧苑，一位開酒莊的老板，資產過億，在省城黑白兩道都有一定關系網，曾經不止一次對錢家和我示好，誓要跟錢家共存亡。可錢家出事以后，從沒見那家伙過面，按照他墻頭草的作風，很有可能被雷斯年擺布。”

“還有沒？”郭海亮點燃一香煙，煙草燃燒的刺激使他捂住劇烈咳嗽。

“你的質，煙等于玩命，省省吧。娘的，早知道不跟你拜把子了，非傻乎乎地說什麼同年同月同日死，那跟下降頭有啥區別，我可不想跟你一樣英年早逝。”趙聲奪過他指尖香煙，作相當霸道。

郭海亮淺淺一笑，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在省城打過道的人不多，基本都跟你提過。哦，對了，還有一位咱武云的老鄉忘記說了，何山，天云會所的老板，綽號和尚，當初犯了案子，蹲完大獄后就在省城謀生，現在混得不錯，幫過我許多忙，欠了他幾次人。”趙聲認真道。

“和尚？以前捅死牛老八的和尚？”郭海亮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