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云市南郊，有占地幾百畝的荒地，做箭嶺，傳聞是春秋戰國時一古戰場，如今箭矢和尸已然消失不見，唯獨留下無數驚悚故事，譬如一到深夜，會傳出馬蹄和哀嚎，凡是有人在此地過夜，第二天準會得一場惡疾，天下雨時小孩不能來，否則會奪去三魂七魄，為癡呆。

對于這些傳說，老街四害不以為然，十歲起便在山上摘柿子摘棗，偶爾跑到這來約場架，上山那麼多次，沒見誰生病鬧災，反而把這里當作休閑度假圣地。

故地重游，趙聲沒了往日逍遙，低著頭，默不作聲往上爬，偶爾見到野花和蟲蟻，故意挪開腳步。

師父總說因果命數，今天他倒想試一試，到底是張烈虎的命，還是他的命。

拼投胎，拼權勢，他拼不過。

拼命數麼，趙瘋子不含糊。

“生子，一會你不要出手。”郭海亮輕聲叮囑道。

趙聲搖頭笑道:“可能嗎？我跟他約的架，明知是輸也要打完，否則墜了探花的名頭。這一架，不止是我和張烈虎之間的恩怨，還有師父多年的忍，齊師兄的憋屈，你說，我能躲嗎？”

“當年師兄齊長歌失手打死了吳候的大弟子，背井離鄉跑到了東南亞，不許踏足國半步，要不是因為這個，按照老爺子的脾，能于桃園街幾十年嗎？恐怕早就找姓吳的算賬去了，三代人的積怨，今日總要有個了結。”

郭海亮嘆了一口氣，“你能打得過張烈虎？”

趙聲癟道:“你還不如問我，能不能考上清華。”

郭海亮著耳垂說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憑這份膽，或許能讓清華破格錄取。”

趙聲笑道:“我琢磨著，跟姓張的有些，有這麼多旁觀者，不至于往死里揍。斷胳膊斷，倒也能夠接，讓他先出了這口氣，回頭咱在找回場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子報仇，對方沒死就不晚。”

“哀兵必勝？”郭海亮問道。

“不清楚，反正驕兵必敗。”趙聲輕松說道:“打架麼，又不是做數學題，存在很多潛在的偶然，萬一他拉肚子鬧闌尾炎，又或者昨晚春風七度，也不是沒有獲勝的機會。”

“我聽說，頂尖高手之間的博弈，必然大于偶然，就像是短跑運員，零點一秒的差距，背后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跟你的一戰，張烈虎必會做出萬全準備，你所說的萬一，絕不會出現。”郭海亮嚴肅說道。

“你說錯了，他張烈虎是頂尖高手，我又不是，所以這場不是頂尖高手的博弈，偶然還是存在的。”趙聲樂呵說道。

“心態好，用現在時髦的話來形容，你倒下的時候，哪都是的，只有是的。”郭海亮苦一笑。

“該請幾位警察叔叔埋伏好，讓張烈虎先打我一頓，然后就地逮捕，兩三年之，這貨應該出不來，咱把資產變賣，跑到天涯海角，氣死那個孫。”趙聲挲著潔下，煞有介事說道。

“臭貧。”郭海亮無奈搖頭。

箭嶺的坡度很緩，爬了沒多久，幾人來到山頭，放眼去，花紅柳綠，景正好。

山頂空無一人，趙聲看了眼新買的腕表，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

大剛不知道從哪搞來一把鏟，也不跟趙聲他們打招呼，率先對著樹一通挖。

趙聲好奇問道:“大哥，你這是給我挖墳呢？”

大剛用胳膊拭腦門汗珠，氣吁吁說道:“真要是弄出人命，就地埋了，我咨詢過了，把人埋到樹邊，尸會被樹吸收掉，誰來都查不到線索。這就做毀尸滅跡，天無。”

“你當這是食人花呢？還毀尸滅跡天無。”趙聲又好氣又好笑，“您老找哪位高人問的？”

“老佛啊。”大剛鄭重其事答道。

“聽兄弟一句話，絕吧。”趙聲翻了個白眼，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兩人真乃臥龍雛。

“他個狗日的敢騙老子？”大剛忙活了半天，聽意思像是被騙了，干脆將鏟子往地里一杵，瞪眼道:“個腚！回去弄死他！”

“也不是全無用。”趙聲一屁坐在凸起的土堆上，起碼能充當板凳，恢復力。

趁著兩人耍皮子功夫，花臉遞過來一把刀。

刀背厚實，刀锃亮，是一把很不錯的唐刀。

趙聲接過后，用手指刮蹭著刀鋒，能到刀刃即將劃破皮的鋒利。

“有心了。”趙聲沖著沉默寡言的兄弟微微一笑。

“哥，說這些，見外了。”花臉神布滿張，連說話都帶有一輕。

“怕啥？”趙聲笑著拍著兄弟肩頭。

花臉咽了口唾沫，沒敢說話。

趙聲所參與的戰役里，他參與的不算多，僅僅是沐金福那種貨，已經是他全力以赴才能夠匹敵的存在，更別提南魚北虎這種于食鏈頂尖的王者。

“咱兄弟，遇到過不道坎兒，不都是平平安安過來了？即便這道坎兒高的像南天門，咱也要像孫猴子一樣飛過去。”趙聲突然嚴肅說道:“花臉，哥代你一個任務，今天不許出手，要不然，兄弟沒得做。”

趙聲太明白花臉的作風，見自己遇到危險，會不顧一切豁出命。張烈虎對他，出于某種關系，或許有一猶豫，對待別人，沒那麼心慈手。

“哥！”花臉急切說道。

“我命令你，今天不許出手！不答應的話，你現在就回家！”趙聲罕見擺出怒容，眉頭蹙在一。

花臉結滾了又滾，終于說了個好字。

“趙，，聲。”

一道充斥著得意和奚落的聲音響起。

打了那麼多次道，自然能分辨出來人。

趙聲心跳加速，驟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