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重,敦煌。
呂勝與三千騎兵快馬加鞭地往這邊逃著,后幾里地外可見濃煙滾滾,那是蕭縝、趙良臣率領的追兵。
連日的逃亡讓呂勝的都干裂了,他看看邊同樣憔悴狼狽的親信們,道:“大家別急,朕在敦煌城留了一萬兵與足夠支撐五萬大軍一年的糧草,只要咱們進了城,蕭縝、趙良臣就再也奈何不了咱們。敦煌離涼州城尚且有一千六百里之遙,他們糧草運送困難,不出兩月朝廷就會命他們撤兵,屆時咱們再重新打回涼州!”
起兵稱帝時,呂勝同樣為自己謀好了退路,敦煌是他可以繼續當邊關土皇帝的最后一城,只有敦煌守不住了,他才會投奔西邊的羌國。
他的兒子道:“父皇,之前好幾個縣城都降了朝廷,不肯接納咱們,敦煌……”
呂勝大笑:“你忘了,朕派來鎮守敦煌的可是你段叔,朕的結義兄弟,就是你背叛爹,他也不會背叛朕。”
眾人都松了口氣,再不進城避避,戰馬都要跑不了。
兩刻鐘后,呂勝帶兵來到敦煌城下,看到城墻上的兄弟段普,呂勝一喜,揚聲道:“老段,快給為兄開城門!”
段普神復雜,沒有回應。
就在此時,段普后轉出一人,拔魁梧的軀,俊朗不羈的臉龐,還有一雙呂勝再悉不過的狹長眼。
呂勝攥韁繩,怒道:“蕭縝!”
蕭野大笑:“您老瞧著朗的,怎麼眼神都不好使了?我二哥在后面追你呢,我只是提前過來跟段叔討碗酒喝。”
呂勝揚起馬鞭,指著段普道:“段普,是兄弟你就殺了這小子,不然……”
蕭野:“不然如何?你個不忠不義的老東西,想當初你擁護先帝有功,先帝給了你多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你還敢揮師長安,結果又因為先帝凱旋灰溜溜地跑回來了,好啊,先帝才走,你膽子又了,竟然脅迫涼州軍的將士們隨你造反!”
蕭野:“呂勝,你現在已經是敗家之犬,段叔棄暗投明才是明智之舉,以后戍衛邊關仍是英雄,倒是你,聽說你還想去投靠羌國,你個背祖棄宗的老東西,對得起幾百年拼死報國的將士嗎,對得起被羌兵屠殺的邊關百姓嗎?”
呂勝:“呸!老子保家衛國時你爹跟你娘還沒房,要不是先帝不義卸磨殺驢,我怎麼會反?”
蕭野:“先帝給貧民百姓們分地,給邊的將士們發足軍餉,乃大仁大義之君,再看你,剝削涼州百姓把自己養得頭大耳,這匹馬都倒了八輩子的霉給你騎!”
呂勝還想再罵回去,段普掃眼即將靠近的蕭、趙大軍,對呂勝道:“呂兄,我要為城里的將士負責,要為涼州的百姓們負責,恕我不能再為呂兄效力了,今日我不放你進來,也不會發兵殺你,就當全了你我兄弟最后的義,你快走吧!”
呂勝恨得咬牙,卻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往玉門關的方向逃,只要玉門關的守將沒有背叛他,還肯放他出關,他就還有活路。
城墻之上,蕭野對段普道:“玉門關也降了,您為何還要他白跑一趟?”
段普仰頭,閉目道:“去哪里都一樣,我只是不想看他死在我面前。”
前朝老皇帝昏庸,竇國舅專權,所以他支持呂勝擁兵自重。
后來北地歸于大裕,百姓們盼著安居樂業,呂勝還想反,他勸說無果,只是違心跟隨。
而今……
段普向西方,那里天藍如洗,那里荒野萬里。
他是邊將,絕不做賣國賊。
呂勝終究沒能趕到玉門關,因為他們這三千多匹戰馬跑不了,很快就被蕭縝、趙良臣率軍團團圍住。
蕭縝騎在馬上,朝呂勝笑笑:“呂將軍,別來無恙啊。”
呂勝心念一轉,丟下手里的槍,苦道:“罷了,我降了,還請賢侄在皇上面前為我言,留我一條活路。”
遼州的陳家父子也是降了,被先帝發配各地為勞役,雖然苦,好歹留了命。
蕭縝看向趙良臣。
趙良臣冷笑:“呂勝,你通敵叛國,樁樁都是死罪,你若自裁我還敬你三分,這般搖尾乞憐,實在令人不齒。”
呂勝:“……”
蕭縝:“那就呂勝父子押回京城給皇上治罪,其他人原地決?”
趙良臣:“嗯,我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是他們非要跟著呂勝一條路走到黑。”
似這等寧可投敵也不肯降的兵,留著也是禍患,押回京城更是浪費人力力多此一舉。
弓箭手們聞言,立即舉起手里的弓。
隨著趙良臣一聲令下,三千多叛軍全部喪命。
——
九月十七,經過七日的六百里加急,敦煌的捷報終于送到了京城。
蕭縝在捷報里說,他們會先行押送呂勝返回涼州城,等皇上任命新的涼州總兵后再班師。
魏琦、宋瀾帶著這份捷報來到了乾元殿。
咸慶帝還在龍床上昏睡,連著灌了一個月的猛藥,如今的咸慶帝很再清醒了,就算醒了,連說話都吃力,哪里還發的了狂。
范釗坐在床前,正用小勺子往咸慶帝的口中喂參湯,昏迷的咸慶帝本能地咽下一半,灑出一半。
范釗練地拿巾子幫他抹掉邊的湯水。
魏琦用知會的口吻道:“我與宋相商量過了,決定調袁樓山為涼州總兵,孫典為長安守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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