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語熙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轉，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夜裏。

回到辦公室，林語熙把第三個蛋糕放在桌子上。

太多了，自己肯定吃不完，於是拿出去分給了值班的同事，和幾個還沒睡的病人。

原本想給徐姐送一點，不在病房裏，八又去兒那邊了。

林語熙提著蛋糕去兒腫瘤病房走，路上，熬夜年的小崔發來微信。

【聽說今天有煙花看？太爽了吧！早知道我替你值班了】

林語熙回：【是家裏的年夜飯不好吃，還是春晚不好看？】

小崔：【春晚哪有熱鬧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個霸總在給他的小妻表白】

林語熙被那兩個詞給雷了一下，但又奇怪。

【表白？】

【你沒看到？不是吧，你在醫院怎麽還錯過了】

小崔很快發過來幾張照片，是其他科室值班的同事用手機拍的，發到了群裏。

林語熙邊走，邊點開圖片。

煙花秀沒看完，錯過了一些東西，每一次綻開的煙花裏都有文字。

有人一張一張拍了下來，拚在一起，短短一會，已經在好幾個群聊裏傳播開來。

那些煙花連起來，組了一句話——

Iloveyoumorethananything

（我你勝過世間一切）

林語熙心裏好像有弦，被一隻溫的指尖撥弄了一下。

周晏京這個人，隻要他花心思，沒有人能不淪陷。

零點的煙花讓半個城市都如同白晝，人群狂歡喝彩，到現在還在熱烈地談論。

但無人知曉那一場浪漫華麗的焰火，是為一個人放的。

到冉冉病房的時候，房間裏的燈已經關了一大半。

隻有靠門口的那個床位亮著燈，小朋友應該是化療之後嘔吐了，家屬正在輕手輕腳地收拾。

徐姐在病房角落支了一張很簡陋的折疊床，看和冉冉已經睡了，林語熙就準備離開了。

“林醫生。”冉冉從床上坐起來，很輕地了一聲。

“怎麽還沒睡？”林語熙放輕聲音問。

冉冉眼睛：“剛剛睡著了，又醒了。”

見看向自己手裏的蛋糕，眼睛都直了，林語熙莞爾：“想吃一點嗎？”

冉冉看看睡中的媽媽，點頭。

林語熙就幫穿上外套，冉冉自己戴上了送的那頂帽子，出了病房，到護士站那去。

林語熙拿來的是周晏京的那個蝴蝶蛋糕，值班的護士也沒見過，連連稱讚。

林語熙把蛋糕切開，跟大家分著吃了，也吃了一塊。

油裏應該是加了一點檸檬，甜而不膩，很清爽。

吃完蛋糕，林語熙正要送回去休息，冉冉卻不肯走，瞅瞅，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語氣說：“林醫生，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林語熙說。

護士很有眼力見地出去了，冉冉坐在林語熙麵前地椅子上，人的椅子對來說有點高，腳挨不到地麵。

“林醫生，你可以幫我勸勸我媽媽嗎？”冉冉的有點局促地扣在一起，抿著，小聲地說，“我想把我的眼睛給媽媽。”

林語熙有點意外。

醫院跟紅十字會的意思是，冉冉眼下病不樂觀，如果真有個萬一，到時候角可以捐獻給徐姐。至於其他的，要做過檢查之後看看是否備捐獻條件。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個徐姐不願意接的假設，所以這件事聊都不肯聊，紅十字會的人來一個罵一個，有時候還手。

這種事，其實不該讓孩子知道的。

但紅十字會來了好幾次，醫護或者病人私下都可能會談論，也不是什麽了。

“冉冉，你知道這代表什麽意義嗎？”

冉冉點點頭：“我知道。我這個病，早晚都會死的，我老早就知道了。不過我不敢跟媽媽說，媽媽會傷心，但是我心裏早就做好準備了。”

常年跟病魔做鬥爭的孩子，對待死亡的理解和從容，已經超過這個年齡了。

“那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麽不同意嗎？”

林語熙說：“醫生站在醫學的角度上，會基於你的病，做最大的努力，也會做好最壞的假設。但在你媽媽眼裏，是沒有、也不允許有這個假設的。在眼裏，你要活到一百歲的。”

“我知道的。”冉冉回答，“我媽媽很我。”

“我要是勸的話，就是要接這種假設，這對來說太難了，太崩潰了。”

林語熙作為徐姐的主治醫生，何嚐不想治好的眼睛。

但有時候人的神比眼睛更脆弱，同意接兒的角就意味著接了兒死亡的到來，這可能會讓整個人垮掉。

冉冉抬起頭，目是堅定的：“林醫生，你你的媽媽嗎？”

“。很很。”

是提起，林語熙就想落淚，怎麽可能不呢。

冉冉問了一句：“那你願意用你的眼睛，救你的媽媽嗎？”

這句話讓林語熙怔住了。

如果是，答案甚至不需要思考。

願意。

林語熙沉默了好久，最後看著冉冉無奈地笑了。

“你真的隻有九歲嗎？你好像比我還聰明。”

冉冉笑得有點赧也有點自豪，出可的酒窩。

林語熙的頭：“我找時間跟你媽媽聊聊。”

……

值夜班是一件特別耗神的事，加上林語熙腦袋裏思緒繁雜。

一會想起懂事又讓人心疼的冉冉，一會想起自己的媽媽。

還有個周晏京時不時跳出來找一下存在。

撐到第二天早晨，整個人又困又累。

跟漫姐接完，漫姐說：“看你的臉憔悴的，跟昨天晚上被妖吸了氣一樣，趕回家睡覺去吧！”

林語熙了個懶腰：“我先去找徐姐聊聊。”

“喲，你終於想通了？”漫姐笑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個人就是心，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林語熙歎了口氣，著肩膀說：“沒轍，昨天冉冉來做我的思想工作了。”

“冉冉可是個小能。又懂事又聰明。”漫姐說著瞥見林語熙的手，抓起來看得兩樣發亮。

“你這表真好看！新買的？”

林語熙這才想起手表竟然還戴著，忘摘了。

“別人送的。”

漫姐馬上給一個曖昧的眼神：“懂。”

……懂什麽了就。

林語熙看了一會那隻表，最後還是摘掉，放進了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