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一天連那口仙氣都沒了,估計人就真的死了。
江琳著行李箱的拉桿,在那一刻突然萌生了不想離開的想法,不如就待在海城,不如就待在聞祈邊。
但是他也需要去陪江琳,畢竟江琳還有那種突發的疾病。
在他離開之前,聞祈突然勾了一下他的手指,非常努力地笑,眼睛卻沉了下去,問了一句在那時的他聽來十分莫名其妙的話:“你不會丟下我的吧。”
他聽不太明白,但還是搖搖頭說:“不會,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夏天的樓房散發出一被曬化的石油味,磚石之間的隙好似都開始膨脹起來,江琳腳底也綿綿的,看著聞祈的表變得愈來愈淡,白寬松的襯衫被樓道里的穿堂風吹得像搖曳的火焰,袂翻飛。
“確認一下。”他說,“怕你出去一趟回來就變心了。”
聞祈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著,江琳松一口氣,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結果是這種莫須有的擔心。
他輕快地揮一揮手,獨自回了濱城。
車票是最后候補上的,一直忘了跟江琳知會一聲,拖著行李箱到門口敲了門才發現沒人應聲。
江琳搗鼓了好一會兒才從自己的背包夾層里找到濱城家門的鑰匙,因為不知道他今天回來,家里也沒刻意收拾過,糟糟的。
他從那個被七八糟的鞋子塞滿的鞋柜里出自己的拖鞋,轉開自己家里的門收拾行李,剛把服整理進柜,又聽見大門被人敲響。
江琳抬頭了一句:“誰啊?”
他把門打開一道,看見門外的趙永偉,趙永偉也看見了他,然后眼也不眨,在原地怔了好久,忽而抬眼去確認門牌號。
江琳握著門把的手了又,連呼吸都被止住,他張了張,裝著傻:“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趙永偉偏過頭去,舌頭頂一下腮,像是難以置信,呵笑一聲后用極低的聲音道:“這是你家?”
江琳沒說話,趙永偉就繼續問:“江琳是你媽?”
“是。”他應了一聲,作勢要關門,趙永偉就用手撐在門里阻止,并譏笑著說:“怎麼?他沒告訴你他還有個兒子嗎?他丟了我,倒是把你照顧得好。”
這話說得直白,江琳也很難繼續裝傻,但也無法說出什麼有用的話。
“我找他有事,不讓我進去坐坐?”
江琳沒,趙永偉就非常強勢地要求:“真要說起來,這里也是我家吧。”
這話說得沒什麼錯,他才是跟江琳有濃于水關系的人。于是江琳松了手上的勁兒,埋頭沖進了自己房間。
江琳把房間里所有的窗戶都打開,重重著氣,行李箱里的東西還一團,但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整理了。
房間距離客廳只有一扇不怎麼隔音的木門,門上掛著一張裝裱好的相片,是他很小的時候和江琳一起去海邊旅游的時候拍的。
再旁邊一點的那面白的墻上就是江琳上去的他從小到大的各種“罪證”,從小時候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寫《我家辣媽二十八》,到后面初中寫的各種歌頌母的記敘文,高中以后轉寫議論文,就沒有抒類的文章可以再出來了。
但每一張寫母主題的作文都被江琳好好收起來在了墻上。
趙永偉的腳步聲就這樣在靜寂的室緩慢響起,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看那些作文、那些獎狀、那些照片。
隨手丟在枕頭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來,江琳拎起來看了一眼,是聞祈打來的電話,到接通那一端,剛放在耳朵邊上還沒有講話,家里大門突然又被急急打開,江琳聽見了江琳的聲音。
“誰讓你來這里找我的?不是已經給過你一部分錢讓你先給你醫藥費了嗎?”江琳不控制地把聲音稍稍放大了一些。
視線轉移到被打開的鞋柜,以及被江稚茵關上的房間門。
家里如果沒人的話,趙永偉是進不來的,只有可能是江稚茵在家,給趙永偉開了門。
江琳的心跳空了一拍,鞋都沒換,想趕快讓趙永偉離開家。
而趙永偉只是挨個看過墻上的那些作文,越看越想笑,用糙的指尖挨個劃過每一張作文紙上“媽媽”的字眼。
獎狀會被起來,每一年生日都要給兒拍照,客廳的相冊都攢了厚厚幾沓,連那些簡單稚到令人發笑的作文都要被小心翼翼地在墻上,從這個家搬到那個家。
趙永偉沒理會江琳的催促,只是一邊嫉妒一邊大笑:“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天底下最合格的母親啊?”
他大力拍著掌:“真是個好媽媽,我都要了。”
江琳顧忌地看了一眼江稚茵的房間,急聲吼他:“你到底想要什麼!”
“認識你爸爸讓我整個人生都變得骯臟惡心,選擇生下你也是我人生最大的污點,當初就該打掉孩子,然后我的人生就本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
聽到這樣的吼,江稚茵也沒辦法繼續待在屋子里,握著手機拉開房門,想說一兩句話讓江琳冷靜下來,媽媽還有心臟病,萬一被氣出一個好歹來就得不償失了。
整棟房子糟糟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與喜惡也糟糟的,江稚茵剛走上前去,江琳仍舊控制不住緒:“你們家跟我到底有什麼關系?冉清岳的媽媽病了也是我的錯嗎?錢也給你了,到底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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