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染就去了永定侯府，當然，是背著青寧去的，被小丫頭知道，肯定又不開。

    想想青寧和景行，再一想要親手殺死腹中的孩子，染就痛得不過來氣。

    忽然想起剛懷青寧和景行的時候，那時候是自己主要流掉他們，看來這世上似乎真的有報應，這一次想留下這個孩子，可現實又得不得不舍棄。

    昨晚傅今安沒說完的話也猜到了，皇家不會允許不健全的孩子活在世上。雖然知道，如果自己堅持，那人也會有辦法護住這個孩子。

    隻是這個孩子一輩子都見不得。看不見明的太，吹不到自由的風，更甚至都聽不到他一聲娘親……

    不知道等孩子長大了會不會怨自己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卻又殘酷地拋棄他。

    胡思想間，產房裏忽然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聲。

    染看著繈褓裏皺皺的，紅紅的小嬰兒，一時有些愣神，以至於抱著孩子的嬤嬤有些手足無措。

    永定侯老夫人卻一臉喜氣地抱過孩子，笑著道：“別看我們現在長得醜，等長大了就俊了。他娘親好看，這孩子錯不了。”

    嶽伯堯眼看著孩子不上手，想進屋去看媳婦也被攔著，在旁邊急得團團轉，聽到祖母這麽說，也跟著憨憨地點頭：“祖母說的沒錯。隻要像晴兒就好，千萬別像孫兒我就行。”

    一句話，逗得大家忍俊不。

    染這才回過神，輕輕小嬰兒的手，道：“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兒，青寧和景行剛出生的時候可比澤兒小多了，哭聲跟小貓似的，那時候我就怕養不活。哪像澤兒，一聽就是個健康強壯的孩子。”

    嶽文澤，是永定侯給重孫取的名字。

    “借王妃吉言，咱們澤兒能有小皇孫一般聰明就好了！”

    嶽老夫人謙虛道。

    孩子著被大家看了一圈，最後才到嶽伯堯。

    看著嶽伯堯小心翼翼的樣子，染忽然想起來，那人連青寧和景行出生的時候都沒見過呢。

    回到王府，還有些神思恍惚。

    傅今安當然知道原因，攬著忽然道：“沒親眼看著青寧和景行出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憾。”

    染驚訝地睜大眼睛：“你，你……”

    傅今安低頭親親的眼睛，低聲道：“你不是已經做了決定？”

    半晌，染輕輕點頭，靠在他寬闊的懷中，低聲道：“你知道嗎，其實青寧和景行剛出生的時候比澤兒好看多了。”

    “那當然！”傅今安毫不謙虛，甚至有些驕傲道，“我們也比他們好看！”

    染眼橫生地白了他一眼，又道：“你知道當時我看著澤兒心裏在想什麽嗎？”

    傅今安眸子微暗，順著的話問道：“在想什麽？”

    染角帶著很很的笑意，輕輕道：“當時我就想，如果這是我的孩兒，別說他長得不那麽致，就算他一輩子這樣，不會說話，不會娘親，甚至我要照顧他一輩子，我也認了。”

    傅今安閉上眼睛，片刻又睜開，道：“那我們就生下來。你什麽都不用擔心，一切給我。”

    “真的嗎？”

    染有些驚喜地抓著他的襟，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傅今安點頭，認真道：“你不是說過麽，堂堂宣王府，如果連一個孩子都護不住，還配麽！”

    染笑了。

    看著高興，傅今安也覺得鬆了口氣。

    但想到下午發生的事，眸子還是不覺暗了暗。

    那時他剛從錦衛指揮所出來，就見了柳子墨。

    原本沒打算理會，誰知柳子墨卻主上前打招呼。

    傅今安隨口問了句：“柳大人今日怎麽這麽閑？”

    柳子墨拱手作揖，笑著道：“不怕王爺笑話，微臣在找我家梨花。”

    “梨花？”

    傅今安納悶重複了一句。

    柳子墨笑著點頭，語氣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對，梨花。是我在邊關帶回來的一隻貍花貓。養了它許多年，脾氣不小。前陣子終於懷孕，眼看著要生了，可府裏的下人一時疏忽，忘記做它最的魚湯，小東西一生氣跑了。微臣這不出來趕找呢。”

    傅今安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沒想到柳大人還有這等閑心，不過是一隻貓而已。”

    柳子墨卻搖著頭道：“王爺此話差矣。雖說虎毒不食子，但貓兒那東西你可能不了解，貓媽媽生產後如果照顧不周，導致虛弱，它就會吃掉自己最弱的那個孩子，來保證自己充足的水，或者說，為了活命。微臣這才擔心。”

    傅今安又看了他兩眼道：“那就不耽擱柳大人了，若是需要，本王可以讓錦衛幫忙。”

    柳子墨連忙擺手：“不用了，一隻畜生而已，怎敢勞煩錦衛大人們。不過話說回來，若是換人，微臣一定會舍不得，到時候肯定就得求助王爺了。”

    柳子墨走後，傅今安站在原地半晌沒，他總覺得柳子墨是想說什麽。來到永定侯府，看到染落在小嬰兒上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

    柳子墨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留下這個孩子！不為別的，他隻是不忍看著小人一輩子愧疚。

    既然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為了以防萬一，傅今安命張太醫由原來的十日一看診，改為三日，直到胎兒穩定為止。

    一晃，眼看著進了十月，天氣慢慢轉涼，一切都安排妥當，德運一家也開始啟程準備回汝南。

    一大清早，染趕到侯府，親自送父親一行人出京。

    傅今安今日也特意跟皇上請了假，連早朝都沒去，陪著染。

    城外，德運最後看了一眼染，道：“你不要為爹爹擔心。等你生產，爹爹再回來看你。”

    染止不住眼裏的淚水，用力點頭：“爹爹保重！”

    見傅今安似乎還有話要跟父親說，染便轉去跟袁書宜告別。

    小小的軒兒還不知道什麽是離別，隻知道看見大姐姐高興，小手著找抱。袁書宜卻抱過兒子道：“你一會兒還要去永定侯府，當心把你裳弄皺了。”

    染卻不在意，眼看著軒兒一撇要哭出來，連忙將其抱過來，哄了兩句，又與袁書宜說了幾句話，這才目送馬車遠走。

    很快，馬車就看不見蹤影，傅今安攬著染的肩膀道：“好了，咱們回去吧，你不是說今日太子妃也回永定侯府麽。”

    今日是沈夕晴的孩兒滿月。

    染點點頭，依依不舍地最後看一眼，這才上了馬車回城，也正好想當麵謝婉姐姐。

    可誰知到了永定侯府，嶽婉禾卻先一步說謝謝，染頓時有些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