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隻要他醒了，無論去哪裏都好。

    染心裏的重擔可算放下，整個人又變得輕鬆起來。

    很快，到了沈聿知與陸沅沅親的日子，帝後同時駕臨沈家，娶得又是慶王唯一的郡主，沈家一時風頭無兩。

    相比之下，同是姻親的謝家就顯得冷清許多。

    雖然隨著傅今安登基，謝啟又重回四品，但是早已經不是炙手可熱的大理寺，而是掌管各國賓客、皇室婚喪嫁娶的鴻臚寺，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

    衛氏帶著丫鬟來到謝穎房間的時候，謝穎正在看書。

    衛氏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讓其退下，進來後道：“廚房剛剛熬好的燕窩，你過來吃一些。”

    謝穎放下手中的書過來看了一眼，驚訝道：“娘在哪裏弄的燕？”

    衛氏笑笑：“年前皇上賞賜的，我給你祖父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給你留著呢。”

    “謝謝娘。”

    謝穎高興道，端起燕窩一小口一小口品嚐。

    忽然抬起頭道：“娘還說皇上不待見謝家。據兒所知，去年這燕統共也沒進貢多，上次封後大典上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皇上竟還賞給咱們府上這麽多，可見皇上心中還是有謝家的。”

    衛氏掀開眼皮看了一眼：“這燕但凡四品以上員府中，皇上都賞了。當初皇上在河上遇難，若不是有你祖父，他怎麽能這麽快趕回京城？就算做給旁人看，這燕他也不會不給謝家！”

    謝穎放下碗，依偎過去：“娘，誰又惹您不高興了？”

    衛氏瞪了一眼，接著語重心長道：“穎兒，聽娘的話，你如今也十八了，你看看滿京城，還有誰像你這麽大歲數還沒有親的？咱們別想那些不該想的，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嫁了，生兒育，踏踏實實過日子，好不好？”

    謝穎抱著衛氏胳膊的手一點點鬆開，表也一點點冷下來，將剩下的燕窩推過去，道：“如果母親還是想跟我說這些，那請您回去吧。兒有些不舒服，想早些歇息。”

    衛氏被的態度氣得夠嗆，道：“今日沈家喜事你也看見了，皇上那一雙眼睛恨不得時時刻刻長在皇後上，隻要稍微皺下眉，皇上都張得不得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毫不掩飾。”

    謝穎昂著頭道：“那又如何？俗話說，花無百日紅，誰能保證染一輩子都會得到皇上的寵？皇上這是剛登基，等再過一陣，就會有大批的人送進宮裏，染已經生過三個孩子，哪裏比得上那些花一樣的人？”

    “比不過，你就能比得過？”

    衛氏反問。

    謝穎自信一笑：“隻要皇上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讓他知道，憑貌的皇後是最無用的，隻有更與他並肩而行的子才是他所需要的！”

    衛氏忍不住笑了：“我看你真是被你祖父幾句話誇得不知天高地厚。你那些雕蟲小技，皇上看得上？你別總笑話皇後空有貌，可是你連的貌都比不過，憑什麽讓男人多看你一眼？”

    “母親！”

    仿佛被踩中了痛腳，謝穎忽然尖銳出聲，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衛氏：“你到底是不是我娘？有你這麽貶低自己兒的？”

    衛氏說完也有些後悔，緩了語氣道：“穎兒，娘是為你好啊……”

    “那就收起你的好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著，染是怎麽被我比下去的！”

    謝穎冷冷道。

    “好，好，好！那我們就走著看！”

    衛氏見是在說不通，甩袖離開。

    謝穎邊的小丫鬟怯怯上前：“小姐，夫人也是關心您，您別往心裏去。”

    謝穎回頭看了一眼：“難道你也認為我比不過染？”

    小丫鬟忙搖頭：“怎麽會，小姐聰慧，足智多謀，就連老太爺都這麽誇您，總有一天，皇上會看見您的好的。”

    謝穎冷笑：“與其等著讓他發現，不如我們主讓他看見。”

    小丫鬟一驚：“小姐！您，您想做什麽？”

    謝穎看了一眼，沒說話。

    第二日，衛氏如常來看，卻發現人走床空，隻留下一封信。

    衛氏呆呆地坐下，呢喃：“穎兒啊，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清醒呢？”

    皇宮。

    染如往常一般去看過太後回來，就看見某人坐在平常常坐的位置，低頭不知在想什麽。

    將披風下，淨手後進來，剛要開口，看見他麵前的東西愣了一下，很快神恢複如常。

    “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往常的時候，下了朝他也會在書房批閱奏折，隻有晚膳的時候才回來陪他們母子三人。

    “嗯，今日折子批完的早，便過來看看你。太後怎麽樣？”

    傅今安的視線從那枚玉帶鉤上離開，問道。

    “還好，隻是年紀大了，一到換季的時候咳疾總是容易犯。”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那枚玉帶鉤，隨手給又青：“收起來吧。”

    又青：“是。”

    傅今安看著又青離開的背影，道：“可有找過張太醫？”

    染回道：“找了，張太醫也隻是開了些方子，隻能慢慢養著。太後的意思是，等天氣暖和了，老人家也想去行宮，陪陪父皇。”

    傅今安點頭：“定下時間後你跟李濟說就行，他會派人安排。”

    “好。”

    染答道。

    夫妻倆，一問一答，似乎跟從前一樣，又似乎與從前不一樣。

    傅今安抬頭看了半晌，才問：“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染茫然地看著他：“說什麽？”

    恍然道：“哦，你是說沅沅親的時候那些夫人說的話吧？”

    原來，沈聿知和陸沅沅親的時候，染原本不是以皇後的份出席的，隻有拜堂的時候才與傅今安一起，之前都是作為親朋好友一起為陸沅沅送嫁。

    當時也不知是誰提起的，講起謝航在早朝上提議選秀一事。

    便有人對染道：“皇帝選秀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皇後娘娘可不能像慶小王爺這般胡鬧，可得勸著點皇上。”

    這是染第一次真真實實地意識到：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是王爺，哪怕是太子時，都沒想過他邊會有別的人。也或者是自打傅今安被封太子，事一件接著一件，讓沒有心思去想。

    可現在不一樣了，一切塵埃落定，偌大的皇宮怎麽可能就他們一家五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