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姑娘多好的姑娘啊,疼都來不及呢,怎會舍得這般對。
只聽安嬤嬤又道:“所幸這次因禍……機緣巧合,來了容府,遇到公子與夫人們,否則這以后的日子還不知如何熬呢。這……”
容翡忽然道:“安嬤嬤。”
安嬤嬤忙站起來:“容公子。”
容翡抬眼看著安嬤嬤:“你跟隨明朗多年,忠心耿耿,這一年多想必也跟著了不苦。”
安嬤嬤忙道:“應該的。”
容翡:“你忠心可鑒,但從今日起,萬般忍耐這種話不要再對明朗說。任何時候,任何事,任何人面前,都不可再如此教。可聽明白?”
安嬤嬤愣住了。
臨危命,陪明朗回京,責任重大,生怕有負老夫人所托,故而時時在明朗耳邊念叨忍字訣,耳提面命。這一年多下來,幾乎已習慣,遇到任何事,必先明朗忍耐,息事寧人。雖心疼明朗委屈,卻也萬般無奈。
這尚是第一次有人讓不要再對明朗說這種話。
且用那般冷冽和嚴厲的神態。
然而安嬤嬤卻分毫不覺被訓斥,聽明白這話中之意,頓時老淚縱橫,不由跪下,抖道:“老奴聽明白了。謝公子。老奴替老夫人,替姑娘,謝過公子。”
說完趴伏下去,磕起頭來。
容翡看了一眼綠水,綠水忙扶起容嬤嬤,笑道:“嬤嬤也累了,先回側院歇息吧,我們在這邊照看姑娘即可。”
綠水親自扶著安嬤嬤出去。
房中更顯寂靜,容翡著已喝完的茶杯,低眉垂眸,看不出什麼心,靜靜坐著。
過了一會兒,常德開口道:“公子可要用膳?”
容翡將那茶杯輕擱下,道:“都出去吧。”
常德與青山便退出門外,容翡站起,走進間,說道:“你們也先出去。”
溶溶滟滟行了禮,即刻退出去。
房中只余容翡與明朗。
明朗還在沉睡,被子蓋到下,遮住半張面孔。容翡手,輕拉下被子,出整張臉,免得被憋著。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哭的太狠太久,眼角和鼻尖都是紅的,看上去可憐。
容翡想起第一次見明朗,雷雨天里,他從長睡中醒來,嚇的驚慌大哭,連滾帶爬的跑走。
此后每一次見明朗,都能看見眼里藏著些怯怯之意,無論是害怕,難過,還是恐慌,當抬起頭,看著人時,卻總會出點笑來。
那笑容容翡總覺得有點不一樣,卻說不出哪里不一樣。今日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個小姑娘就像地里的一朵小野花,風吹雨打,路人踐踏,卻仍舊頑強的生存,且不曾丟棄本。容翡見過許多從高跌泥坑的人,或自暴自棄,或自怨自艾,或仇恨抱怨……覺得老天不公平,所有人都虧欠他,世間再無可信之人……從此面目全非。明朗卻在自己的泥沼里,依舊仰星空,保留著分辨是非,信賴他人的能力。
盡管天被有所制,盡管眼里帶著憂傷,笑容卻始終明亮,澄凈。
這樣的孩兒,像一塊瑰寶,須的好好藏之,珍之,疼之。
第37章 . 三七 三七
傍晚時分, 明朗醒來。桌案上點著盞琉璃燈,朦朧芒映照著溫暖的室。眼睛有點痛,眼睛, 好像腫了。
睜眼后怔了下,一時不知在何。
溶溶和滟滟聽見響, 忙過來,“姑娘醒啦?”
“這是哪兒?”明朗坐起來, 開口問道, 嗓音微啞。
“這在正院呢。”溶溶道。
“子磐哥哥呢。”
“在外頭呢。”溶溶小聲道:“姑娘嗎, 先喝點水吧。”
喝過水后,兩人先幫明朗簡單梳洗一番,理好頭發, 明朗便走出去。
容翡坐在桌前,他已換下朝服,著月白家常錦袍,正低頭看書,聞聲便抬起頭來, 看向明朗, 道:“睡好了?”
明朗點點頭,走過去, 想起白日里的形, 頗有點不好意思。
很久沒那般哭過了, 從前有過,但也只在祖母面前。這一年多來, 想來是憋的太久,在看見容翡那一刻,被他攬在懷中, 溫的輕拍時,那積的緒便洪水般發出來,止都止不住。
那一刻,明朗很怕容翡問些什麼。一點都不想說。并非“家丑不可外揚”的考量,也并非怕人輕看,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涼,明朗那時方清楚的認識到,真的沒有家了。
但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如果容翡問起,會告訴他的,免得他擔心。
然而容翡什麼也沒問,只道:“先吃飯吧。”
容翡放下書,綠水等人便過來打開食盒,擺上晚飯。
明朗中午未吃,卻一點不,勉強吃了大半碗。容翡今日似乎胃口也不好,只吃了一點,便放下了。
以前每次吃過飯,明朗都會想點話閑聊幾句,今日實在提不起神來,有點懨懨的,反倒是容翡起了話頭。
“吃飽沒?”容翡問。
明朗點頭:“飽了。”
“喝點茶。”容翡說。
明朗慢慢的喝了半盞茶,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茶香氤氳,房中彌漫著讓人安心的氛圍,明朗只想一直這麼坐著,哪怕什麼也不說。然而必須得走了,安嬤嬤恐還在擔心,容翡也還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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