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飛四歲時,母親病逝。臨終前,母親拉著趙飛飛的手:“我的兒,愿你這一生,不要母親這般的苦。”
年的趙飛飛淚流滿面,依偎在母親前,聽了這話,忽然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必不會像你,像你們一樣。”
母親憐的看著,溘然長逝。
趙飛飛被送到皇貴妃宮中,但待了幾日,便自己跑了回來。更愿意住在自己宮殿中。宮中無人管得住,圣上又忙于政事,懶得管,便像一棵樹,肆無忌憚又寂寥的生長。
趙飛飛穿過熱鬧的街市,抬眼去,能看見皇城巍峨的城墻與翹檐。小時候知道宮外還有一個世界后,便開始向往外面的天地。
總能想到辦法跑出宮,事后難免被嬤嬤和先生們斥責,有時還會被圣上責罵。那又如何,總好過日日在宮中空想著,一輩子不得見強的多。
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去獲得。
說外面不安全,就多帶點侍衛。侍衛不方便,就自己學些功夫。只要想要,總有辦法的。趙飛飛將銀鞭使的揮灑自如時,漸漸長大的,出宮宮外如履平地,來去自如。
先生說,為公主,該有公主的樣子。
可公主該是什麼樣子呢?公主首先是個人。
倘若不得已需要為國為民付出命,也愿意,毫無二話。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圣上是個好皇帝,卻非一個好父親,對幾個兒子都無多父子之,唯有朝政上的評估與決斷。卻又自相矛盾一般,對趙飛飛留有一犢之,不將卷任何的政事利益中。
無論如何,趙飛飛對圣上沒有恨。但日后,若要嫁人,必不會嫁他那樣的。
孩子總是要嫁人的。這是當下幾乎所有人的想法。趙飛飛卻不這樣想。人的確總會長大,會老去,會離開這個世界,但一定要嫁人嗎?若像母親那樣,像宮中那些人那樣,像市井中那些蒙著眼睛被嫁的人那樣,嫁人后郁郁不樂,以淚洗面,又何苦嫁人。
這樣的想法在當下實屬離經叛道,實屬虛妄不現實,但即便如此,即便現實中人人有難,有不得已,但世界之大,總還是有人辦到過。就像從前許多看似不可能,稀奇古怪荒誕不經之事,如今已是平常,而如今這些”離經叛道”或許在未來某一日,也終將實現,為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小小念頭而已。歷史的車永遠在前行。
來人世一趟,盡力遵從心,肆意灑的活著罷。
趙飛飛時常覺得自己背上有雙翅膀,終有一日,會迎風展翅,遨游廣闊的天空。
黃昏日落,趙飛飛走過市集,出得城門,騎馬來到郊外容家馬場。
守門的仆從知份,不敢阻攔,打開門,讓進來。趙飛飛進馬場后,門路來到一座小院前,那是馬奴們的居舍。
趙飛飛走進其中一間房屋。
天漸晚,房中還未點燈,殘余的天照進來,趙飛飛不小心磕到腳,嘶了一聲,將凳子踢到一旁,在桌前坐下。
這已不是趙飛飛第一次來,卻仍舊不太悉,就跟它的主人一樣,見過許多回,仍舊隔著一層。
子不必非要嫁人。倘若要嫁,則定要嫁心儀之人,兩相悅之人。
自己想要的東西,要盡力去爭取,去追尋。但男之中,子不可以不太過主。這兩者并不矛盾。趙飛飛還曾這樣勸過小朗。只因小朗太乖,不忍半點委屈與辛苦。則不一樣,想要什麼,喜歡什麼,無論結果好壞,相比后悔與無能為力,更愿意為之竭力過,也能承擔其后果。
趙飛飛坐在朦朧的天里,就著一縷天,提起茶壺,倒了兩杯冷掉的茶水,然后從懷中掏出小巧致的瓷瓶,緩緩向其中一杯倒出里頭藥。
白的末無形無味,很快溶進水中。
趙飛飛想了想,將剩下的半瓶全數倒進茶水中。
能藥倒最野的馬嗎?這人可比最野的馬還要難以馴服。
腳步聲響,門被推開,一高大拔影走進來。
他立刻察覺到房中他人氣息,腳步一頓。
“是我,”趙飛飛說:“我又來了。”
趙飛飛坐在凳上,看著陸青鋒走過來。陸青鋒高八尺有余,肩寬背闊,五廓分明,眉高眼深,帶著點北方民族的獷,卻不過分。脊背的線條永遠筆直流暢,雖為馬奴,站在那里卻有不怒自威的氣質。
陸青鋒點了燈,現出他一如既往平靜的神。這些時日,他已習慣趙飛飛的出現。
陸青鋒隔著一張桌子看著趙飛飛,目掃過桌上那兩杯冷茶。
“喝嗎?”趙飛飛用鞭子指指其中一杯,漫不經心揚眉:“這杯下過藥。”
陸青鋒目微微一頓,沒說話。
趙飛飛勾,似真似假:“喝過這杯,日后我便再不來了。你敢嗎?”
陸青鋒抬眸,定定看著趙飛飛,而后走過來,他黑的影投在桌面上,仿若一座峻山。
“公主說話算數?”陸青鋒聲音低沉醇厚,是趙飛飛喜歡的音。
趙飛飛略略仰頭看陸青鋒,一笑:“本公主向來說話算數。”
陸青鋒端起茶杯,微微仰脖。
趙飛飛道:“喝半杯留半杯是何意,莫非其實舍不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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