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趕人

    屋浴桶之中熱氣騰騰，屋外大雪紛紛。

    回來的時候便聽說寂風拉著心月在老夫人院裏打雪仗，自打上一回一起堆了一次雪人，寂風就找到了這位相對比較清閑能一直陪著他的新玩伴，連帶著口口聲聲最是掛在心上的姬姑娘都被暫時擱置在了不起眼的角落裏。

    寧修遠原是想著今日就待在這裏了，偏偏姬無鹽一句話提醒了他，將人送回來之後便稱還有些事要理，又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姬無鹽便也得閑，依言了子秋準備了浴桶好好泡一泡。

    隻是子秋卻偏不讓得閑，姬無鹽沐浴不大要人伺候著，也不大喜歡人在邊晃悠著，子秋便自顧自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屏風之後，絮絮叨叨地代自己在姬無鹽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到底有多麽認真嚴謹地盯著那個不安分的小丫鬟，“奴婢就說原就不該讓去小廚房幹活，這活還是太了，讓太閑了……早膳過後沒多久，就跟沒事兒幹似的，這邊瞅瞅那邊看看的。問就是看看哪裏有要打掃的。”

    “奴婢就同說，咱們院裏有打掃的人，隻要幹好自己的活就好了，沒事了也別走來走去地做些瓜田李下的事……姑娘，您說奴婢說得可對？”

    全被暖融融的熱水包裹著，姬無鹽瞇著眼很是，聞言淡淡“嗯”了聲，又覺敷衍了些，加了句，“好……然後呢？”

    “然後應了聲，就往小廚房去了。奴婢就在咱們院裏守了一會兒，見再沒走，就先去做自己的事，誰知道才回來，又見著探頭探腦的！這人真真是……姑娘，這麽不安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壞事，咱們還是將趕走吧！”

    子秋這才點點頭，癟了癟低低應了聲，又不不願地嘟囔著，“當真便宜了！”說完，才福了福了出去了。

    “還說若是奴婢不答應，就一頭撞死在咱們的石獅子上頭，您說是不是很氣人？”

    姬無鹽閉著眼睛往浴桶裏又了，才低低“嗯”了聲，如今東宮那邊知道了自己的份，大概馬上就會有什麽作，白雪起初是他的眼線，如今又在替五長老做事，這兩邊的牆頭草的確是不好留了。睜開眼睛，看著落在屏風之上的影，淡聲說道，“你支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給，就說咱們院裏如今要不了這許多人，讓另謀東家吧。三個月的月例銀子，應該夠找到新的東家了。”

    能把這丫頭氣這樣，不得不說，白雪是個人。姬無鹽懶懶闔了賬冊，將麵前溫度剛好的茶杯遞過去，“這是怎麽了？嫌給的錢不夠？”

        子秋猛灌了自己一杯茶，才著氣說道，“那倒是沒有。畢竟就算是擱在燕京城裏，也不會有才幹了沒多久、還犯過大錯走人給三個月月例銀子的大善人了。”

    子秋擺擺手，“奴婢不，就是跑得急了些，……起初說什麽都不走，非說自己沒犯錯，您瞧瞧，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奴婢也氣，就說要讓小廝整理了的東西連人帶包袱丟出去讓大家評評理，到時候別說三個月月例銀子了，就是一個銅板都不會給，才算是答應了。隻是又說今日這雪下得太大了，咱們又是在郊外，路不好走，說什麽都要明日再走。”

    這隻是麵的說辭，姬無鹽自然清楚白雪的東家都是東宮安排的，就算一年半載沒有東家，也有東宮那邊發月例銀子呢。

    小丫頭一臉不願地哼道，“那自然！惹是生非的，誰送？”

    從開著的窗戶裏看出去，即便隻是一個背影，也看得出小丫頭氣哼哼的樣子。

    浴桶裏的姑娘緩緩起，一邊挽了漉漉的頭發，一邊笑嗬嗬地哄人，“……為了咱們家子秋早點樂嗬，姑娘我就不沐浴了，進來伺候你家姑娘出浴吧！”

    “那是怎麽了？不願走？”說完，又拿起一隻茶杯倒了杯茶遞過去。

    小丫頭叉著腰氣的樣子，像一頭著肚子犁了兩畝地的老牛。

    原以為如此，這位曾經在這些平靜日子裏掀起過一點點小小漣漪的丫鬟今日就要拿了賠償收拾東西走人了。沒想，姬無鹽剛挽了半幹的頭發在窗下翻著這兩日送來的賬簿，子秋就氣哼哼地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衝進來，“姑娘！姑娘，那個白雪簡直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那若是明日還下雪呢，難不再容繼續待著？”

    “嘩啦……”

    屏風後坐著的小丫鬟瞬間起，“好嘞！”

    大抵是剛沐浴過，姬無鹽整個人在皮毯子裏無端泛起了些許倦意，聞言也隻是懶洋洋笑著勸道，“明日就明日吧……這大雪天的確也不好走，若是安排馬車送回去，你這丫頭怕是更加不樂意吧？”

    “所以呀……明日就明日吧。若是真在路上出個什麽好賴事兒的，咱們也麻煩……”說完，又拽了拽毯，愈發地將個人了進去，瞇著眼支著下頜，噙著笑意安。

    子秋自是樂見其，嘻嘻笑著，“好，等姑娘起後奴婢再去……也沒幹多久的活，也就姑娘大方，還肯給三個月的月例……該著樂了！啊，奴婢也樂，終於要趕出去了，雖是擱在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但總不踏實！”

    姬無鹽掀了掀眼皮，眼底微冷，吩咐著，“你去同說一聲，明日不管下不下雪，都讓跟著采買的車離開。如此，也算是本姑娘全了與的最後一點主仆分。”

    姬無鹽看著子秋消失在視線裏，半晌，手中茶盞“啪”地一聲擱在小幾上。

    從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容不得自己被人拿威脅，也容不得邊人被人拿威脅。子秋素來心慈，若是換了旁人要走，如何都會主將之留到雪停冰融，由此可見白雪說的話約莫是真的難聽……

    隻是，這時候的姬無鹽也沒有想到，為數不多的慈悲帶來的卻是一場險大錯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