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自己給自己晚上八點門的,別在我面前討嫌,”老郭揮揮手,“當了這麼些年的執行總,還是就那麼—瓶蓋的酒量,還有臉提呢?“
遊烈啞聲笑了,不知道是氣笑還是承認。
夏鳶蝶在旁邊看,估兩人都是有些醉了,只是沒有旁邊儼然倒下的那幾個那麼壯烈。這桌上說得上完全清醒的,應該只有和裴學謙,以及酒量確實了得的姚弘毅了。
“對了,烈哥,”姚弘毅想起什麼,“老高說你在中心區的還路有一套空置的大平層?”
遊烈還未開口。
郭齊濤讚歎:“還路,可以啊?那寸土寸金還排不著的地方,多大面積啊遊總?”
“...忘了。”
遊烈虛靠著椅背,聞言支起,倚著桌沿按了按眉心。
大約是集中了下被酒迷糊了的思緒,他停了幾秒,才啞著嗓音開口:“四百多平吧。”
老郭愕然:“那怎麼不住那邊?“
“離蝴蝶遠,不喜歡。”遊烈隨口—句,聲音低低的,不假思索。
“難怪,”老郭促狹,“一回國就搬這兒來了,原來是提前守著老婆來的。”
夏鳶蝶怔了下。
還沒聽遊烈提過這個。
遊烈沒搭腔,轉向姚弘毅:“問這個做什麼。”
“哦,是我家裡二叔,想在那邊置辦一套房產,問得急的,我想問問你那套有沒有轉手的意思。”
妙弘毅笑了笑:“他是急需,按市場價再加三,儘管下手,不用客氣。”
遊烈在桌下勾著夏鳶蝶的手,聞言只垂著眼皮,指腹輕裟了下,沒開口。
桌上安靜幾秒。
夏鳶蝶有點意外,擡手輕撓了撓他掌心。
以爲遊烈是醉得厲害,沒聽見姚毅這句,等到遊烈第一秒就擡眸,眼神裡雖然帶些微醺的倦懶,但還算留著幾分清明。
——沒醉,聽見了。
夏鳶蝶更奇怪了。
雖然沒去了解過,但也猜得到,遊烈名下遠不止一兩套的房產。而無論對庚家還是遊家來說,除了些意義特殊的老宅或者山莊,否則這類商品房,即便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不值在意。
何況遊氏集團原本就是房地產行業的領頭之一,不過前兩年預見行,提前撤出市場了而已。妙姚弘毅既然開口,就是料得自己這些人都不會在意這點房產。
可此刻遊烈卻意外沉默,寂靜—蔓延,竟有些尷尬了。
裴學謙都若有所思的提了眉眼。
老郭張了張,似乎是有什麼知的顧忌,但最後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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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姚弘毅回過神,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再問問其他朋友。"
遊烈從夏鳶蝶上落回眼神,似乎有些無奈。
他開了口:“是有些不方便。房產不在我名下。”
“啊?”妙弘毅愣了下,“已經轉手了?“
遊烈輕著夏鳶蝶細白的指,嗓音像是浸在醴泉裡,沉倦又蠱人:“那套,在那兒。"
“?”小狐貍—激靈。
甚至低頭看了眼手裡,確認拿的是果。
既然沒喝高,記憶清晰,那怎麼不知道有什麼房產在......
如果不是知道遊烈和姚弘毅關係近,不至於說謊,那都要覺得遊烈是在拿當擋箭牌了。
全桌最清醒的,裴學謙忽然晃著杯裡的水,低眸笑了,他聲溫潤:“是一套在那兒,還是能做夫妻間過戶的房產,全都在那兒了?“
遊烈眼皮跳了下,帶點躁意揚眉:“你不說話也沒人當你啞。”
裴學謙舉杯,笑得謙和。
誰讓有些醋王自己吃飛醋,還要指責他不守男德呢。活該麼。
見遊烈反應,雖然有些惱,卻沒半點否認。
——就是承認了。
別說妙弘毅驚愕地看向夏鳶蝶,連夏鳶蝶自己也驚住,猶難置信,等回過神才轉眸:“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桌上—時氣氛詭異。
遊烈輕拽住了夏鳶蝶要走的手腕,但還是沒開口。
最後卻是半醉不醉的老郭憋不住了:“咳,這個,理論上來說,這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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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鳶蝶沒喝酒都要迷糊了。
郭齊濤無視掉遊烈警告的眼神:“就年初吧,你們不是剛扯證那會兒,籌備著要下半年辦婚禮月什麼的嗎?公司年的事就往上半年堆,那會夏小姐只要一出差,某些人就在公司加班,沒日沒夜的,家都不回。”
夏鳶蝶登時忘了大半話頭起由,惱火地向遊烈。
遊烈頓了下,偏過臉:“別聽他誇張。“
“我就說遊總這樣不行,別仗著年紀輕瞎搞,當時隔壁辦公樓47層有個程序員,才二十五,熬夜都直接猝死了!老婆來公司裡哭得啊....…."
郭齊濤一停,表微妙,“我本來就故意激他回家來著,哪想到他還真聽心裡去了,不久後找我們法務部的律師,把他名下能過戶改名的房產全都改到你那兒了,然後還起了囑——“
遊烈眼皮一,指骨叩彈了下紅酒杯,發出“叮”的一聲銳響。
郭齊濤的話聲被截斷。
可惜晚了。
小狐貍耳朵尖得很,最後半句的那個詞還是聽見了。
“囑?”夏鳶蝶語氣平靜,神安定,向遊烈,“是真的嗎?“
遊烈無聲,輕抵住眉心。
不等遊烈用被酒醺得混沌的思維想出怎麼哄的法子。夏鳶蝶輕吸氣,拿起杯子:“沒事,晚上再聊。”
—杯—飲而盡。
進了口中,辣燙過咽,夏鳶蝶才察覺自己拿起來的是遊烈的洋酒杯。指尖,沒說話,將杯子擱了回去。
一
原本就吃得七七八八,也喝得盡興了,知道某人今晚有罪要,幸災樂禍的老郭和裴學謙,以及尚清醒的妙弘毅,剛好將另外三個醉鬼—人一個地往門外拎。
姚弘毅負責的就是高騰。
結果到門口,這智障又醒了一茬,隔著幾米,瞧見和裴學謙正在說話的孩,高馬尾白皙臉狐貍眼,像個漂亮清純的大學生。
高騰就收不住了,酒氣薰騰地往前走:“夏小姐,不,嫂子,我—定得再敬你—杯——“
“喝鬼了,還敬,”姚弘毅氣笑,把人往外拖,“趕走吧。”
“不行,不行!”高騰張牙舞爪的,沒兩秒眼圈就紅了,帶著不知道是惱恨還是更復雜的,“那是我他媽第—次見我們烈哥哭!他當年車禍骨折眼都沒紅一下——你牛,真的,我服了!你比我們這幫大老爺們加起來都心狠——我必須敬你——“
餘音未竟。
從餐廳快步出來的遊烈,路過玄關,順手過來一方巾,皺著眉團起來塞了高騰一。
“就這酒品還灌他,帶走。”
n
門口一片混。
幾人出去,夏鳶蝶猶聽見外面傳來高騰拿下了里的方巾的嘶吼:“嫂子,我敬你——你得對我們烈哥好點啊唔唔...…"
最後顯然又塞回去了。
直到電梯將這幾個醉鬼送走,門裡外才清靜下來。
遊烈從電梯間回來,皺著眉拉上門,他把夏鳶蝶抱進懷裡,耳垂:“洗洗耳朵,別聽醉鬼胡言語。”
夏鳶蝶眼皮著一點淺紅,只是分不清是酒意還是緒。安安靜靜地仰臉,像有點難過地看他:“真哭過?“
遊烈—停,低嗤:“你當我是你麼。”
"遊烈。”
“說實話。”
“實話就是沒有,”遊烈低側開眸,沒看就把人往裡拉,“走,收拾餐廳了老婆。”
"——”
沒拽。
反倒是遊烈被夏鳶蝶發了狠地—推,直接就在了玄關的沙發上。
砰,一聲悶響。
遊烈原本就醉意七八分,這會兒更是目眩,眼神—時恍惚,跟著上一重——
夏鳶蝶就上來了。
手裡橫擡著手機,點開裴學謙走之前發給的那段錄像視頻,眼尾紅著,眼神卻倔:“那這是什麼。”
視頻點開,自播放。
鏡頭不知道哪個醉鬼拿的,晃得厲害,背景音雜,這人像是在拍那一桌喝得七倒八歪的衆人的“醜態”。
邊上路過一個,襯衫領帶都拽鬆了,出頸項過鎖骨到膛一片冷白上泛起的紅,猶如雪裡藏花。
那人仰在高背椅上,同樣捲起袖子,線流暢的小臂遮住了他眼睛。
卻藏不住他被緒衝得紅的眼尾和半溼的發髯。
旁邊喝醉了的高騰拉都拉不住,正在歇斯底里:“......你要什麼人什麼東西沒有啊哥?你應有盡有啊!你看,你隨便選,那麼多好看的,喜歡你的,你幹什麼非得等那一個!你等得回來嗎?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
“砰!“
著最後—句。
紅酒杯被重扣,炸碎在那人修長指骨間,帶著碎落。
鏡頭外有人尖。
而遊烈支起,通紅的眼尾溢出戾意決絕:“閉。“
他嗓音啞得厲害,哭過的眼更狼狽得無法遮掩。
那人也沒想遮掩,他踉蹌地側過,在旁人驚呼裡,拿還帶著玻璃碴的手攥過了高騰的領——遊烈把人狠狠往面前一提。
他側背對著鏡頭,看不清神,只見得到小臂上冷自白皮下蜿蜒的脈管憤張,隨起近乎慄的低聲。
“我不介意一無所有,高騰.......可如果我這輩子還有什麼算非要不可,那就三個字,夏鳶蝶。”
那人像要咬碎了牙,自我凌遲似的,字字帶著九死不悔的狠絕。
“除了,差—點都不是、換誰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