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音笑得愈發神:“我知你原本是魏國的王,熱鬧場面見得比我多。可今日這個,魏國肯定沒有。”
*****
出了雍京城東門,馬車又行約莫三地里,便到了檀陀寺所在的小山下。
山門前共有石階一百八十八步,這對李鳴和辛茴來說還行,聞音倒是累得發。
寺門口有八位武僧分列兩邊。
聞音取出一枚玉牌遞過去,僧人驗過后,雙手合十致禮,但什麼也沒說,隨即給了們三副面。
李鳴與辛茴換了個有趣的眼神,學著聞音的模樣,故作稔地將面戴好。
步山門后,李鳴才小聲發問:“不是說今日有一月一會的大熱鬧,怎麼沒見多香客?”
這話算委婉的。眼前的場面哪是“沒見多香客”,簡直門可羅雀。
戴著面的聞音一面調整紊呼吸,一面著嗓子笑回:“今日特殊,尋常香客要到午后才能進來。每個月初五都這樣。”
“初五上午能進來的人,必須有你方才拿的那個玉牌?”李鳴被勾起了好奇心,“什麼人才會有那玉牌?你的玉牌又是從哪里來的?”
聞音傾,湊近耳邊解釋:“玉牌是這寺里賣出去的,只要有門路人脈、舍得花錢,就能得到。我這個是別人送給我爹的。他不來,我總找他借。”
要有門路人脈,還得砸重金,能滿足這兩個條件,顯然就不是普通百姓。
檀陀寺每月初五上午這場神熱鬧,能參與者想必非富即貴。
李鳴笑著搖搖頭:“齊國商事繁榮為列國之最,這檀陀寺倒鄉隨俗,竟也做買賣。”
聞音小聲接口:“據說是有人借這寺暗地里行事,但說不準是哪家。咱們今日只看熱鬧湊個趣兒,可千萬別追究里。”
“放心。我也不是什麼好事之人,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李鳴心領神會。
一路閑話著進了正殿,李鳴算是開了眼界。
殿中陳列著十來件珍寶文玩、古董字畫等,一看就稀罕貴重。
此刻正殿里除了看顧這些品的僧人們,就李鳴、聞音與辛茴三人。
聞音頗為稔地領著倆一樣樣看過去,口中小聲講解。
“大家私底下管這‘寄唱會’。每月初五上午開,巳時初刻起競買,價高者得,最遲正午時結束。據說每樣東西背后的賣家都不同,檀陀寺只提供場地,算是幫著寄賣,后會取一點傭金……”
*****
檀陀寺的寄唱會,每次所唱賣品都不相同。
每月初五清早,僧人們將當日要唱賣的大部分品陳列在大殿,供持玉牌前來參與唱賣的貴人們預覽知曉。
等到巳時初刻,這些品就會被送到后頭的講經堂。
巳時正,講經堂已坐了十幾人。
堂中一排排擺著近百個團,但這些人三五群坐得頗為分散,應當是各自結伴而來的。
所有人全戴著面,著飾品雖看得出貴重,但都無特殊標記,不易被認出份。
聞音選了靠墻角落的中間排團,帶著李鳴與辛茴落座。
“先前擺在正殿里的,并非今日唱賣的全部品。有些東西要到正式開賣才亮相,甚至可能不是實。那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聽得聞音此言,李鳴更覺這事有趣了。“不是實,那會是什麼?”
“不一定。什麼都有,花樣百出的。”
兩人正頭接耳,又有一撥人進來了。
李鳴回眸隨意瞥了瞥,本已將眼神收回來,卻又猛地扭頭,再次看過去。
那三男一雖都戴著面,但其中有一人的裝扮實在過于眼。
素銀冠束發,墨金香云紗廣袖通裁袍,銀帶約腰。
初一那天黃昏,站在寢房外問李鳴索回府庫鑰匙的蕭明徹,不就是這裝扮麼?
李鳴也不懂自己心里為何慌張,反正在腦子明白過來之前,已做出了應對。
迅速與聞音換了位置,著墻起了肩,恨不能就地變個實心小圓點。
好在那四人并未注意這個角落,在僧人的引領下去了前排落座。
隨后陸陸續續進了好幾撥人,到巳時初刻,講經堂的門被關閉。
講經臺上的住持敲了木魚三下,站在他旁側的年輕僧人便高聲道:“今日來客共五十七人,寄唱開始。”
*****
那三男一,正是蕭明徹、廉貞,以及福郡王蕭明迅夫婦。
福郡王夫婦算是青梅竹馬,婚已近兩年卻恩勝新婚,黏得很。
唱賣才開始沒多久,廉貞就沒眼看也沒耳聽,推了推左手邊的蕭明徹。“坐過去些。求你。”
那對夫婦就在廉貞右手側,就算他努力目視前方,余仍不可避免會瞥到他倆親地咬耳朵說小話。
更過分的是,還全程十指扣。
那氣氛過于齁甜,讓旁觀者廉貞忍不住心生酸楚。
蕭明徹的左側空無一人,他便接連往旁邊挪了五個空位。
廉貞跟著過去重新坐好,總算長長松了一口氣。
“幸虧你沒帶王……”廉貞頓了頓,改口,“幸虧你沒帶你夫人同來。不然我夾在你們兩對夫婦中間,那可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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