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鳴的近武侍,只要當差時不出錯,私底下好什麼都行。
比起這種無拘無束,李鳴就可憐。能看的書全要經過重重篩選,大多都正經得不能再正經,枯燥到不能再枯燥。
那年得了本品鑒天下男的《英華寶鑒》,李鳴如獲至寶,興致與辛茴分。
辛茴見慣不驚,甚至表示自己手上任何一本書都比這活生香。
那之后,李鳴就經常找辛茴借話本子看。
辛茴多還是有點分寸,像《艷香春傳奇》這種程度的,就只敢口述點節讓李鳴“開開眼界”。前幾日被李鳴磨泡,就拿另一本《劍挑琴心記》應付。
可即便是《劍挑琴心記》這種“將軍強取豪奪小琴師”的故事,在淳于黛的標準里,都是不該出現在李鳴案頭的糟粕。
淳于黛當然不會去訓李鳴,這頓排頭就該辛茴著吃了。
“被發現了?我沒太留心,”李鳴恍惚笑笑,“許是淳于這兩日幫我收拾書房時發現的?”
最近事多,才看了三章半就順手藏在書柜深了。
想起淳于黛那張能說死人的,辛茴實在是慫。苦哈哈道:“那您看完了嗎?看完就趕還我。”
“趕什麼?!”李鳴突然回神瞪,雙頰微紅,“十天之……不,半個月之,都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個字眼!”
“哪個字眼?”辛茴懵懵的。
李鳴哼聲斜睨,沒有回答。
*****
近來天氣逐漸炎熱,李鳴嫌書房悶燥,白日里總讓人將筆墨紙硯、書冊抄紙搬到花墻跟前的涼亭里。
因為早前答應過要教蕭明徹盤點朝局走向,午膳過后,李鳴帶著他進了涼亭,又命人去請戰開來。
李鳴接下來要說的事,必須確保不會有閑雜人等靠近窺聽。
昨夜借著蕭明徹無形立下了規矩,今日這院中就都合心意了。
珠兒將冰鎮酸梅湯送進亭中,擺好茶盞,便退出來,領著院中其余侍去了小院門口。
淳于黛取了一疊抄紙進來,辛茴則懷抱長刀在涼亭前的小徑,警惕地聽著周遭靜。
“為什麼要戰開也來?”蕭明徹不解。
李鳴接過淳于黛遞來的冰鎮酸梅湯,順手推到蕭明徹面前。
“把他教得聰明些,將來你會輕松許多。”
等到夏取士時,蕭明徹應該能挑到幾個有能力的謀局之才。
但于他而言,任何人都不會比戰開更忠誠可信。
只有讓戰開盡快長為蕭明徹可靠有力的左膀右臂,往后李鳴離開時,才能心無掛礙。
實在不忍蕭明徹繼續左支右絀、獨自強撐了。
“哦。”蕭明徹端起那浮著碎冰的酸梅湯,淺啜一口。
舌頭照舊品不出滋味,但這口酸梅湯和著李鳴話里的“將來”二字咽下去,心里就泛起了古怪回甘。
一直以來,李鳴都在為他計深遠。若這不是傾心以待,什麼才是?
可下一瞬,他想想李鳴真正的份,臆之間又彌漫起幾分苦不安。
昨夜在腦中閃過的那個念頭再次浮現。
這種五味雜陳的,對味覺損多年的蕭明徹來說很是陌生。
*****
等戰開進了涼亭落座,李鳴便直主題。
以甜白瓷小勺攪著盞中酸梅湯,作徐緩,神從容,卻語出驚人。
“這次,貴國太子與恒王都不會收手,勢必斗到其中有一方徹底退出朝堂。”
戰開面驚懼,駭然瞠目。
就連蕭明徹看的眼神都有幾分難以置信:“為什麼?”
“因為你父皇需要這麼個結果,”李鳴沖他歪了歪頭,“再不決斷是戰是和,朝堂上持續撕扯耗,貴國就要完。”
這越說越聳,戰開快嚇死了:“王妃何出此言?!”
李鳴雖看到了齊國的問題所在,卻并無強烈。畢竟齊國不是的責任,若非為了蕭明徹,才懶得多說半個字。
“貴國南境與宋纏斗幾十年,如今西境又有大戰危機,連稱臣多年的游牧部族都有反心。三面臨危,國庫快頂不住了,國中可供補充兵員的青壯年人口也即將不足。”
蕭明徹蹙眉:“你從哪里得來到的消息?”
“從你們朝廷自己發布的宮門抄。”李鳴以眼神示意淳于黛。
淳于黛心領神會,出幾份抄紙擺在桌面上。
這些抄紙上的容,蕭明徹和戰開都不陌生。
最近戰開會先將這些抄紙帶來請淳于黛指點,做好整理與歸納,之后再送到北院呈蕭明徹閱覽。
淳于黛在指點時也會順手抄一份,供李鳴知曉齊國大政向。
這些消息被張在宮門口,誰都可以去看,甚至可以抄回去琢磨其中深意。
民諺說,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看這種東西,李鳴真就太行了。
此刻桌面上擺出的這些抄紙,容與蕭明徹近來看過的那些并無二致。
但在這些抄紙上做了許多標記。
【兵部奏請增撥錢糧,用以提升陣亡將士屬恤;圣諭朱批本年度“賜爵”名單,人數較往年有明顯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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