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豁然開朗,便開始昏昏睡了:“那我離京之前再上折。”
遞完折子就去南境赴任。
若到時反對聲浪過大,他人在邊境,朝中口水仗打得再兇,一時三刻也波及不到那麼遠,他至還有時間設法自救困。
“變聰明了啊。”李鳴滿懷欣,順手扯了被子替他蓋上。
被夸獎的蕭明徹像只得意又慵懶的大貓,閉目輕哼:“再說,若輕易就事,我做再多,在別人眼里都是輕飄飄的。”
人心就是如此。
一件所有人都知該怎麼解決的事,大家礙于利弊權衡而不如山,偏偏有個人站出來輕松解了死局,通常況下,這個人不會順利得到贊揚與回報。
更多人會認為,這人好像不費吹灰之力,就撿了天大的便宜。
拖到所有人都急熱鍋上的螞蟻,才出來從容打開局面,他的付出才有可能得到最大化的認可。
李鳴稍愣,著蕭明徹疲憊睡的側臉,喃聲淺笑:“你快出師了。”
“是王妃教導有方。”他含混嘟囔。
李鳴靜靜著他,無聲輕笑。既如此,就放心了。
*****
很多事往往就是一通百通、一順百順。
當蕭明徹只是個不被重的皇子時,他要什麼沒什麼,舉步維艱。
所以他沒有、也不會有什麼野,不過就是木然地熬著活,艱難求存。
可經過數年蟄伏與點滴蓄力,一切在悄無聲息間慢慢不同。
他憑戰功贏得了軍方勢力的認同;通過承擔聯姻從郡王躍升親王;這半年里再有李鳴數次關鍵時刻的指點,使他迅速在朝中不顯山不水地站穩了腳跟。
各方勢力突然意識到,在太子與恒王膠著僵持的死局之下,明明還站著淮王這個“第三種可能”。
武有廉家,文有聞氏,皇嗣有福郡王、大長公主、長平公主,急需得他搭救的正定伯府……
甚或齊帝本人。
很多人都不聲開始嘗試在蕭明徹上押寶。
而淮王府部,一切也在向好。
這幾個月,戰開偶爾得到李鳴點撥,更有淳于黛毫不藏私的教引并督促,他的進益可謂飛速。
當他行事漸有章法,蕭明徹也開始放下對他的偏見“嫌棄”,開始對他委以重任,算是真正倚他為臂膀。
再有岑嘉樹等人府,蕭明徹更是如虎添翼。
萬事俱備,“完善淮王府相關建制”、“進一步壯大實力”、“穩中求進,向朝堂格局發起沖擊”等諸項事宜就迅速被提上日程。
一個人但凡氣運起勢順遂,整個人在方方面面都會迅速改變。
去過的很多年里,朝堂實權相關的事務,蕭明徹本沒機會接太深,偶爾有事突如其來,他就只能笨拙應對。
如今不同了。
他每日都在遭遇許多突發事件,要面對許多不同的人。樁樁件件、點點滴滴,于他都是淬煉與雕琢。
人在實踐中的長速度是驚人的,用“一日千里”來形容都不為過。
蕭明徹就像是塊璞玉,這一天天水里來火里去,再經過千刀萬鑿,很快就嶄出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耀目華。
眼下人才、機會都在陸續向他涌來,他不再捉襟見肘,也就不必呈被守勢,有足夠人力與資源去提前布局。
他突然前所未有地忙碌,也前所未有地目標明確、意氣風發。
在外與人周旋,在與智囊們夙興夜寐,不見毫疲態。
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脈,智計、心都有了飛速躍升,掌控起局面來逐漸游刃有余。
李鳴旁觀著他的顯著而迅速的變化,于欣中一天比一天安靜。
到了八月初,蕭明徹終于約察覺到不對勁。
因為他很快就要前往南境赴任,府中有太多事需做好部署,所以近來過分忙碌,有時甚至忙道晝夜顛倒。
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只有在每天喝藥、上藥時才能見到李鳴。
他不清楚李鳴自己在忙些什麼,只知這人近來除了監督他喝藥,耐心為他抹涂祛疤生的藥膏之外,很出現在他面前,也不會主過問他的事。
聽戰開說,甚至連出府都會走側門,盡量避免避免接前府的家臣幕僚。
若是個尋常齊國王妃,這種自覺與分寸,是極為得合理的。
但是李鳴,這種種行為放在上,那就很反常。
蕭明徹越想越不安,端起藥碗沒有立刻喝下,而是直視著面前笑的李鳴。“你近來為何不管我了?”
李鳴溫挑眉:“我若沒管你,此刻你手上端的是什麼?”
“不是說這個,”蕭明徹有些氣悶,“我很快就要去南境了,你不擔心我忙中出錯,沒將府中的事部署周全?”
“你做事有你的法子,我也不是事事都對。如今你心有定見,我若多,反倒容易擾你思緒。”
世間沒有兩顆一模一樣的腦子,許多事也并非只有一種解決方法。
蕭明徹能靠自己穩穩往前走下去,便沒必要非得強求他每一步都走的路子。
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強大到完全不需要。甚至,的存在于他而言,還會為某種阻礙與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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