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板著臉回, 面對站在一隊行宮護衛跟前的戰開時, 心中驚惱加,卻又不免有點慶幸。
幸虧今日是雪天,黎明時分的山間線并不充足。以戰開的眼力, 應該沒留意到辛茴迅速藏到后的那個小包袱。
要知道,那包袱里裝的, 可是準備用來制造假死現場的“罪證”。
在這眾目睽睽下, 倘若被當場人贓并獲, “和親公主意圖出逃”的事就藏不住了, 半點狡賴的余地都沒有。不引發兩國邦糾紛才怪了!
*****
事實上,蕭明徹、廉貞等人已在三天前抵達了雍京衛城,住衛城驛等候進京。
若走道, 衛城離雍京南城門只有不足百里的路程。若策馬快些, 兩三個時辰就能到。
但按齊國相關規制, 他們一行人此次屬于“邊軍員例行回京述職”, 并無急務。所以得走個禮制儀程, 在衛城驛等候,到了太常寺卜定的日期再京, 以便接相應員及百姓的迎賀。
所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類繁縟理解看似虛浮無用, 實際對凝聚民心、振士氣是至關重要的。
太常寺為他們卜定的城日期正是今日,但誰也沒料到,前天下午京中就出了事。
戰開控著韁繩,頂風對馬車里的李鳴解釋:“前日下午京中出了事,圣上命淮王殿下今日抵京后盡快宮面圣。”
李鳴單手起車窗簾子,面無表地凝視著冒雪策馬的戰開。“出了什麼事?”
“不清楚。前日申時,金吾衛突然控制了雍京外兩城,所有消息全被封鎖。目前只約得到點風聲,但不確定真假,”戰開稍稍低了聲音,“似是與東宮有關。”
雍京城防是由金吾衛掌管,執金吾鐘輅是齊帝心腹。眼下既是由金吾衛坐鎮,這消息還真不好打聽。
但近來太子與恒王斗那樣,若真是東宮出了什麼事,想來無非就是恒王對太子有什麼“壯舉”。
總之,據目前已知信息大概可以推測:若東宮沒有出事,齊帝不會催促蕭明徹進京;若齊帝沒有催促,戰開就不會因為擔心蕭明徹在城門口執拗逗留,一大清早跑到行宮來將抓個正著。
也就是說,若最終確定是恒王對太子做出什麼過激之舉,導致今日這場面,那恒王就是破壞李鳴逃跑大計的元兇。
思及此,李鳴暗暗咬牙,越想越慪。
假若最后證實當真是恒王壞了的大事,之后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想盡辦法狠踩那王八蛋兩腳。
這落井下石的壞人,當定了!啊啊啊,好氣。
*****
“不管怎麼說,京中出了驚天聽的大事,圣諭命你家殿下盡快宮面圣……”
李鳴穩住心緒,深吸一口帶著雪粒子的冷氣,強行下失態咆哮的沖。
“那你這一大清早,還不趕著去城門口等著護送你家殿下進宮?!”來抓我做什麼?!
“是殿下吩咐的。”戰開惴惴,不懂為何看起來像在生氣。
“前日府中派人去衛城面見殿下時,殿下就說了,若回城之時沒見到您,即便是……”
寒風中,戰開在馬背上略一瑟,謹慎地看看周圍,才傾靠近車窗些許,小小聲聲道,“即便是太子死了,他也不急著踏進城門半步。”
這話可謂又狠又絕,李鳴實在難以想象蕭明徹說這話時是個什麼表、什麼心。
是真不明白蕭明徹在想什麼。
假如真是太子出事,無論他是死活,對蕭明徹而言都是個絕不容錯過的天賜良機。
都這種時候了,蕭明徹不遵圣命及早進宮去,居然還是堅持要去接才肯城?
在蕭明徹心中,真就這麼要?!這不太對吧。
“他是自己沒,還是不認識路?!我去了是要背他進城,還是要替他牽馬開路?!他發瘋,你們也這麼由著他?!”
李鳴連珠炮似地連發三問后,也不等戰開回答,便沒好氣地重重放下車簾,雙臂環靠著車壁。
獨自在馬車悶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后,又忍不住勾,無聲笑嘖一聲。
覺得自己可能也在發瘋。
此時漸漸冷靜下來后,居然覺得,雖說蕭明徹的這份執拗來德沒頭沒腦,平白破壞了的出逃計劃……
但能被人這麼心心念念地盼著、需要著,這種覺,好像還好的。
*****
齊國邊境陸陸續續幾十年戰火不休,打到舉國青壯年兵源都即將匱乏的地步,卻一直沒出什麼大子。
對這事,幾年前的李鳴很是驚奇。
直到今日站在城門口,總算真切知道了答案。
原來,齊國的國制民風對子而言著實糟心,但也不是全無可取之。
李鳴裹著連帽披風站在城門前,心中對這初次親眼見到的風俗陣仗大震。
早就聽聞,在齊人的風俗里,迎接重要人的最高禮節,是“灑十里繁花鋪路相迎”,以此表達尊敬與擁戴。
而這鋪路的繁花也是有講究的。
若所迎之人為武、武將或有戰功的普通士兵,就需灑紅花。
此時正是大雪紛飛的隆冬時節,最常見的紅花無非就是梅。
百姓夾道云集,拋出的紅梅將道中積雪覆蓋;天空持續灑落的飛雪又覆紅梅一層;后續趕來的百姓再灑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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