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瞥了掌事姑姑一眼,掌事姑姑局促回笑。
哪有人“無端端”就瘋了的?后宮這點事,左不過是跟紅頂白罷了。
其間門道懂的人自懂, 大家心照不宣。
當蕭明徹如日中天, 本不需誰發話,曾待過他的錢昭儀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趴在地上的錢昭儀仿佛有所覺, 緩緩抬頭,呆滯迷茫地了過來。
蕭明徹不言不,目卻沒回避。
良久,錢昭儀好像終于明白他是誰,神大駭,瑟著抱頭哀嚎,半滾半爬地后退。
最后居然遠遠磕頭,口中咿咿呀呀,似在討饒。@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蕭明徹冷眼看著這般,心中并無開懷暢意,卻也沒有毫悲憫。
他想起時的很多事,寬袖遮蔽下與李鳴握的手了。
小時候,他總是猜不錢昭儀會在何時猛地撕下妍麗笑臉,帶給他無窮無盡的痛、憎、怖、懼。
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更不知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那時他羸弱又瘦小,無論怎麼跑,和的爪牙們都會在后如影隨形。
哪怕后來長大了,他也盡量不去回想那些事,年時烙在心上的印記也依然悄無聲息地長久存在著。
即便后來他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每每面對這個人時,仍會不由自主地汗倒豎,四肢僵寒。
直到那年在行宮,紅烈烈的李鳴踏雪奔來握住他的手,他的三魂七魄才真正從漫長噩夢中掙。
思及此,蕭明徹扭頭看向邊人。李鳴回視他,神溫寧。
兩人都沒說話,卻又像什麼都說盡了。
后頭的掌事姑姑謹慎覷著夫婦二人,數次言又止。
“陛下久病,儲君年,母后又要料理后宮諸事,所以,今后這個人的消息不必再往宮里傳。”
蕭明徹收回目,平靜對掌事姑姑做了吩咐。
“若將來死了,上報宗正寺,按規制妃陵即可。”
至于活著時,他不想再聽到關于這個人的任何事。
掌事姑姑心領神會:“謹遵殿下諭令。”
回府路上,馬車里的蕭明徹始終低垂眼睫。
沉默許久后,他才低聲道:“據說,在我剛出生的頭兩三年,也曾好生待過我。”
所以讓在死后能面妃陵,算是回報曾有過的那點慈心腸。
李鳴懂得他的心思,并不多說什麼,只以指腹輕輕挲他修長的指節:“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蕭明徹抬眼,眸底盛滿明亮晴。
*****
自從齊帝徹底眼盲后,常年纏綿病榻,漸漸弱多病,最終就哪里也不能去,什麼也做不了。
雖有最珍貴的藥材替他吊著命,還有妃嬪們日夜在近旁流照料,但久病床前連孝子都無,何況妃嬪姬妾。
齊帝不算個太糟糕的皇帝,但對他的大多數妃嬪來說,絕對是個糟糕的丈夫。
他年輕時如何對待這些嬪妃姬妾,如今們自也如何回報。
皇后對妃嬪們的那些小作一清二楚,卻始終不聞不問。
倒也不奇怪。
心中對齊帝的失與怨懟之深,并不亞于任何一個妃嬪。
至于蕭明徹、福郡王蕭明迅、泰郡王蕭明禮、平公主,包括小儲君蕭寶珍,這些皇子皇都因小時沒得過這父皇多厚待,如今便全都淡淡的。
所有誠心誠意的孝心都給了行宮里高壽的太皇太后,對還算不錯的嫡母皇后也都敬重。
大家每月按時向齊帝恭敬請安,盡到禮數不讓世人說,便任他在后宮里自生自滅。
權力被架空,像坐牢般困于病榻寸步難行,在種種看不見不著的冷漠刀子里長命百歲。
這樣的結果,是齊帝從前親手種下的因。
無論他是瘋狂還是絕,都只能著。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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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度揚斐讓心腹張璧潛回都,將“二皇子李運派刺客暗殺和親公主,并命刺客故意卷齊皇嗣斗,意圖挑起兩國國戰”的證據送儲君李遙。
年稚歷淺的李遙在后黨傾力支持下,經過一年多的博弈,勉強迫使魏帝將李運降爵為郡王,并圈在府,以觀后效。
次年春末,魏國便派了支使團來到齊國雍京,遞問候國書,例行維系邦。
那封由魏國帝后共同簽署的問候國書里,破天荒出現了一句對“錦萍公主李鳴”的關切。
蕭明徹在攝政王之位上歷練了數年,對各國朝局的敏程度已今非昔比。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此次國書上那句對李鳴的關切,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出魏國帝后微妙糾結的心思。
是試探,也是后悔。
很顯然,二皇子李運爛泥扶不上墻,竟想用挑起國戰的方式奪權。雖有魏帝力保,但民很難再對李運歸心。
而現今儲君李遙只是各方博弈后趕鴨子上架的結果,想要真正獨當一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可惜魏國部許多問題日漸尖銳,留給李遙長的時間已經不多。
這幾年天下局勢風云變幻,各國實力此消彼長。
夏國在帝姬平君的統治下愈發強盛,齊國在新政后也迅速向好,就連在國戰中險些被齊國打廢的宋國都展開了驚天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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