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四目相對,覺得和從前不差什麼。
目不在上時,又覺得不如從前。
……自尋煩惱。
商淮跟陸嶼然一起去探墟鏡唯有一個目的,就是嘲諷溫流,按照溫流那個格,幾天之接連兩次失勢,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必定暴跳如雷,像一點就炸的竹,他就是專程跑過去點炮的。
誰知到了現場,大失所。
溫流重傷之后,吃了不調息的傷藥,今日一早來的時候,除了氣息尚有些萎靡,神格外冷一點,跟平時沒有多大不同。溫白榆這位十長老原本連床都下不了,怕刺激失控,別人說的話聽不進去,愣是強撐著一口氣陪在了邊。
但溫流并沒有失態,商淮不冷不熱,怪氣好幾次嘲諷,都只是投去一個冰冷至極的眼神,不接話茬。
這讓嚴陣以待的天都長老執事們大松一口氣。
倒是陸嶼然今日破天荒地朝瞥過來兩眼,冷如刮骨之刃,帶著敏銳之至的殺意,轉瞬即逝。溫流死死皺眉,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句“江無雙,陸嶼然與我,你對上誰也沒有勝算”。
被溫禾安這一句話穿了心,反而迎來一種真正窒息痛苦的寧靜。
確實高傲,會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被人抓住把柄利用戲耍盛怒,可同時也是真正的強者。不屑為自己找任何借口,不敵就是不敵,在看來,溫禾安赤手空拳與對戰,不用第八卻破了自己的第八,自己這已經不是敗,而是慘敗。
發怒發狂是最無能無用之舉。
生來就是玉葉金柯,太自負,太小看別人了,只覺得自己特殊,即便哪一日真正開始生死大戰,也不會是落后的那個,昨夜卻倏然轉醒了。
有資格爭帝位的幾個,江無雙天生劍骨,溫禾安千竅之,各有各的獨到之,而陸嶼然,他在大眾眼中就是一張白紙,神無邊,即便沒有什麼天生靈,也絕對是最不可小覷的那個。
溫流深深吸了口氣,在三人手掌同時上探墟鏡時,心臟好似被一只手掌狠狠住,腦海中唯有一個念頭:必須盡快開啟第二道八,一日都不能再多等了。
這一次他們出來得很快。
或許是前面千上百年已經吊足了九州所有人的胃口,因此真正到了這時候,探墟鏡只負責給提示,并不故弄玄虛,就如同上次三人眼前出現“溺海”二字一樣,這次也是由虛空凝筆,紙落云煙,筆走龍蛇,緩緩顯現出來的,只有兩個字:無歸。
三人皆是靜默,當即各有心思。
江無雙抱劍環臂,很想來個左右四顧,跟另外兩人換個晦的眼神,然而注定失。陸嶼然如流風回雪,不給任何人多余的眼神,溫流如今緒又不穩定,連眼皮都沒一下,他自覺無趣,挲著四方鏡,給江召發了消息,讓他在酒樓等著。
探墟鏡的消息引來了幾座城池中新的。
商淮也沒心思找溫流的茬了,他走到陸嶼然邊,面凝重,沉聲道:“怎麼會是無歸。現在怎麼辦,溺海擺渡我勉強還能行,下海真的不行,為保穩妥,必須要本家的人來。”
陸嶼然嗯了聲,下了決定:“給家家主發,讓他們找兩個靠譜的人來。”
商淮眉心一挑:“上次給他們的人,就這麼用掉?是不是有點虧。”
陸嶼然不答,商淮琢磨了下,也覺得無奈。
無歸,這天底下為人知,能第一時間被人想起來的,僅有一個無歸,也跟溺海有關。
無歸建在溺海之中,就在歸墟的這條支脈中,是一座空城,據書中記載,在妖骸之禍還沒平息,溺海的水還不是黑時,無歸就已經建起來了,因為它注定要安葬數之不盡的,因妖骸之禍而喪失神智,不人不鬼的人。
傳說,無歸也是帝主為自己選定的墳冢,他注定和這些人一樣,死后也長守于此,無有歸期。
這麼多年,就不提外面鋪天蓋地的流言猜測,就算是三家之中,也總有許多人揣度,這天授旨,帝源,那麼龐大的信仰之力究竟去哪里了。妖骸山脈,溺海無歸,還是巫山的神殿。
如今無歸一出,某種揣度似乎被證實,好像懸了千年的心終于可以有停歇的時候,卻因為結局未定而跳得更為急促,空氣中似乎都充斥著灼熱的氣息。
風云暗涌。
為此心的,遠遠不止三家。
陸嶼然轉去了地牢,地牢里商譽已經提前到了,商淮八百個心眼與滿腔話語在自己父親面前偃旗息鼓,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商譽在對這個一心荒廢自家本事要跑去本家的逆子上可謂費盡了口舌,耗干了心思,現在也聽之任之,隨便他去了,但大概還是覺得礙眼,全程只對陸嶼然拱
手,沒有多話,第八探心開啟,再次注視肖諳。
探心不是每次都能發功,也不是每次都能截取前因后果的片段。
可能只是極短的一個詞。
這次就是。
商譽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后回神,朝瞳冷淡的陸嶼然搖搖頭,道:“我看到塘沽計劃中,有人對他說了一句話,這話非比尋常,他記得很深,但我只聽到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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